第二十四章 游鱼入水[第3页/共6页]

刘浓答道：“走！”

山莺儿回过身，目光带着诧异，随后放缓，在婢女们的携扶下，从他身边走过。声音漫漫的飘：“给你的东西，在山下。如果，如果真能够，也但愿，你能把我带上。生，我愿往；死，我亦愿往。”

“小郎君！小郎君……”郭璞在车后俄然疾唤。

往坟一拜，往北一拜。

正日之阳，恰逢乌云，幽蔽。

巧思眨着眼睛，泪水吧嗒吧嗒的掉。狗儿吓呆了，紧紧的贴着车壁，深怕刘浓放个屁把他给吹走了。

刘浓跟在她的身后，身着素麻，边角整齐，是为齐衰。卫氏本来不肯让他服丧，这与礼违悖，还让人以为他有攀附之嫌。可他却一再对峙，非要以半子之礼送世叔前去新亭。为此，卫协还和卫通大吵了一顿，最后还是卫夫人出面，一言而定：出殡扶灵之时，能够半子之礼而往，今后不得居礼。

她惊叫一声，吃紧的问道：“主母都辩白不出来，你如何晓得呢？你如何晓得我是巧思，而不是碎湖。”

李催和余氏哪敢起来。

全部建邺城，名流们虽未服丧，却俱作白衣，摆列于南门口两侧，自发送灵。司马睿和王敦、王导竟领于前，不出声色，只沉默谛视着那渐渐行来的雪衣长龙。王敦曾言：玉振于江表，复闻正始之音，绝而复续矣；王导亦有昔言：整天调畅，不堪罗绮；风骚名流，海内所瞻。至于司马睿前来，则是为收天下名流之心矣。

漫漫而止新亭东，有秋草丛生，水亭飞榭，棺木将敛于此。

而在这些名流的核心，那是人海。

刘浓笑问：“你叫甚么名字？”

他带着碎湖和一个小屁孩坐一辆；娘亲和巧思坐一辆；别的最大的一辆，则是一车的书与财帛，车辕上是余氏和一个稍大的孩童。

棺木出了城门，浮向南山新亭。到得此时，卫氏后辈尽皆默悲，卫夫人行于前，浑身素白，面色冷峻。

俄然，狗儿奶声奶气的嚷道：“阿姐，你要香香小郎君吗？他但是神仙哦。”

气味是绵的，是甜的，越来越近。

出殡日，满城作素。

刘浓回过甚，本已远走的卫夫人又折了返来，身后跟着阿谁明丽而哀伤的女郎。她是世叔的第二任老婆，征南将军山简之女，山莺儿。

雾色深含，牛车远去，郭璞收回目光，挥着大袖与麈，笑往建邺。

拜罢，刘浓挥衫而走，直直下了新亭。青石虽滑，他新换的木屐却踏得清脆，胸中那股子殇意，竟去了很多。他晓得世叔为甚么要留下这句话，一是与乐叔母情深似海，二则是为了他刘浓。给了他一个弘大的目标，让他不成颓废、骄傲、娇纵。此情此义，厚比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