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生（下）[第4页/共6页]

随轿小厮阿黄眼明手快地搬出一把红木小脚凳，安设在轿门下。

若不是当时跟在老夫人身后奉养的春暖眼尖，重视到二夫人所做的硬木嵌螺钿三屏椅上，刻下了一长串深浅不1、大要狰狞的长痕，她也定然和别人普通感受不到二夫民气里深处歇起的惊涛骇浪。

阿桃心下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朗声答道：“回太太，确是奴婢一人，墙倒世人推，其他丫环都不肯来这儿。”

先跳下来的是春暖，春暖不待双脚落定，当即恭敬地站直身材，右手撑开一把新月色石榴雕花油纸伞，面朝轿门，伸出左手挂起鸦青色暗花缎锦轿帘，沉气叫道：“太太，奴婢扶您下轿嘞~”

阿桃心想这鱼跃龙门的机遇这辈子或许就这么一遭了，若入了大太太的青睐，成了得脸的大丫环，今后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指不定另有机遇脱了奴籍，嫁个小官。遂心下一横，也不管不顾地跟了上去，在大太太身后脆身喊道：“太太，太太，您莫不是要去看屋里的夫人？那夫人身子骨弱，常日里一向由我服侍，不若我先去唤醒她？”

“呜”俄然扬起的暴风把褴褛的香妃帘吹得猎猎作响，谁也没有重视女人手边青灰色翠花襁褓中婴儿半眯的圆眼和她素净小脸上一闪而逝的狂喜及狠厉。

春暖兢兢业业地搀扶着皱着眉毛，捂着鼻子，不情不肯的大太太走入了配房。

世人皆是一愣，不知大太太为何做此神采。待顺着大太太视野瞄去，方才恍然大悟。

这屋子本来是一个老姨娘住的，大太太还在这老姨娘手上吃过几次亏。当时候，老太爷还在，这老姨娘因着年青貌美，颇受宠嬖，也有几分恃宠而骄。待得老太爷一殡天，大太太就以雷霆之势把老姨娘发配到这个腐朽破败，虫蚁滋长的后院，也不准丫环跟过来服侍。老姨娘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没几年就追着老太爷去了。随后的十几年，这屋子也就一向荒废着。

躺在床上的女人闻声响动，非常吃力地抬开端瞅向门边。待瞧见是她们，浮泛洞的眼眶中光芒大盛。

此时大太太才探出半个身子，她应是在轿中歇了一觉，看起来精力抖擞。大太太嘴角有两个梨窝，常日里看起来就像是含笑般，非常慈爱。可现在她仿佛面有愠色，两条精描细绘的青黛眉纠结在一起，左手也情不自禁地拿起一块暖绿色小手绢捂在口鼻处。

女人冒死想要爬起来，她右手握成鸡爪状，抓着雕花床的木雕栏，左手撑着身子底下陈旧的秋香色棉垫，两只手上青筋毕露。女人神采煞白，咬紧牙关，渐渐把身子往上撑着。可待得她爬到一半，满身的力量又似被抽尽了，寂然地倒回床上，再也爬不起来，只得无法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