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陈阿娇（1）[第2页/共4页]

她是用心逗我呢。但我如何肯？这些个糖做的狍子啦、鹿啦、大熊啦，我如何肯全给阿沅呢？这个时候，小翁主的架子摆够啦，便提溜着袖子胡乱抹一遍，眼泪啦、鼻涕啦，全给抹洁净，又笑嘻嘻地出来，跑到外祖母脚根前。

她很瘦，很衰老，见到我时，脸上才会微微暴露些忧色。当时，我十六岁，芳华妙曼，外祖母曾经说过，喜好我朝气蓬蓬的模样，如许，就像瞥见了馆陶小的时候，她们在代国一起度过克难却欢愉的光阴；就像她年青时候的模样……

如果再要我回想那些大人们之间的纠葛，恐怕绕不开在宣室殿守长夜的那几晚。梁王娘舅回京了，太子刘彻却仍然没有返来。

我不晓得母亲是如何想的，当时，她并没有与我说过。若彻儿承天命得继大位，我便是皇后，母亲与堂邑侯府一脉的尊荣，自不必说；若梁王娘舅继大统，皇外祖母仍在位，大权独揽，亦是不会虐待我母亲。

她总对母亲说：“娇娇真美，馆陶啊，像足你三分，就已经够上个美人胚子……”

我跪在外祖母脚根前，不说话，愣愣瞧外祖母，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宣室殿内寝宫，正躺着我奄奄一息的天子娘舅，彻儿的父皇，我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仿佛于我而言，如何的挑选都没有坏处。

是啊，我只要像母亲三分，就已经充足美啦；就像母亲的美，承自我那衰老却雍容仍旧的外祖母，窦氏一门，皆出美人。

天子娘舅晏驾时,彻儿并不在京里。

我记得那一晚，宣室殿灯烛透明，宫女子仓促将满烛台的红烛全数换成白烛，蜡油兹兹有声，陪着满殿皇宗亲眷，流了整夜的眼泪。

大行天子停灵白虎殿已有两日，我晓得，东宫太子必然在快马加鞭赶返来。

陛下龙驭，我天然难过。不肯离下灵堂，是想尽最后一点儿孝心，这没错。

我在等彻儿。

天子无戏言。

大行天子停灵白虎殿。女眷宫妃们哭作一团。

她伸出瘦的像枯枝一样的手，摸我的脸，衰老的脸庞仓促挤出一个笑容：“好丫头，如何哭啦？不成样儿，我们堂邑侯府金枝玉叶的小翁主，是不准哭的呀！如何个，你娘委曲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