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纱窗日落渐黄昏（10）[第1页/共4页]

杨对劲原是想训她一顿，兀自一忖，碍于天子威仪，便不敢冒昧。只说：“这丫头好聪明的嘴，半点儿亏不肯吃！”

小翁主夸大地大笑，忽地摊开手，——他看畴昔，阿娇的掌下在滴水，那手已经冰的红彤彤了，手掌上乖乖躺着一枚雪球儿，光彩通透，仿是捏了又捏的。宫灯煌煌光影下，他清楚地瞥见，阿娇翘长的睫毛在悄悄翕动，似蝉翼，似胡蝶的翅膀。她笑的可真美。

心跳的愈发快，那暖炉熏着半丝儿不生暖意，反是极冷，好似雪絮子落进了内心，化了开来，冰冷的雪水倾头倒下……

她再回神，天子的手已然收了归去。面前是人主帝君，玄色冕服龙纹，耀耀天子之威，伸手不成及。

“那便回长乐宫吧，陪阿祖进了晚膳再返驾……”

“……氅子都沁了水，湿的顶透，你跑这儿来做甚么？”虽是责备，难为的，却竟掩着半分不着意的体贴。杨对劲大抵也了然君上的意义，忙着人提炭炉将陈后衣物熏干。两厢里，便如许僵着着。天子因说：“也巧，朕才瞧了老太后出角门，这鬼天，雾煞煞的，朕便要返御驾回长乐宫进了晚膳再走，你……单单是为太皇太后一桩事前来？”

天子居高，嘲笑道：“陈阿娇，你哑了么？”

她颤抖了一下。

她的眼神垂垂暗淡下去，似有星芒垂落，忽地便在眼底呆滞。是失落，另有一丝丝难过，跟着这寒天冻地的永巷，一并沉寂。

她吸了一口气：“没的叫人重视！我们快去快回，哪来这么多事儿！”边门里停歇天子銮驾，她余光倒是觑见了，却没在乎，只当是当差的内侍迎了风雪，落脚歇在这里。那两名随行小宫人常日里聪明非常，现在竟也没的眼色，未曾想到天子竟会停銮此处。这大大好的长乐宫，凤仪高阶，宫室叠嶂，天子当入正宫门，谁会想到，恰好巧的，竟在这里遇见天子？

陈后天然无从推断君意，那些朝堂之上的弯弯绕绕，她一介女流又岂能盘磨的清？更不知武帝所指，另有含义，因道：“外祖母待我极好，阿娇不懂事，谁待我好，我便也待谁好。”

蕊儿跪地，声音抖的不成模样：“婢……婢子拜见陛……陛下……”

天子不叫“免”，眼睛直勾勾地瞧着面前主仆三人，只她一人是站着的，那神情，凛然仍有些高傲的意义。

再不是方才气与她稍许说上话的表弟刘彻了。

她扶膝起家，腿打不稳，差一点儿又摔下。幸亏身后宫女子扶了一把：“娘娘细心脚下。”她这才借力站了起来，那膝盖受了寒气，仍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