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秦始皇与郑女(十一)[第1页/共5页]
而她,在扶苏添了新课本时,常常总要细细翻阅上一遍,也不过是积年下来的风俗罢了,断没有埋头于此的筹算——何况,算术之类,于她而言实在是可贵过分,再学下去……恐是自讨苦吃。
——真是出彩极了的“井仪”!
自那一年初初识字起,她的大半余暇便耗在了那一屋子书柬上,一字字地试着去断识章句,开从最后的难艰巨生涩,到垂垂畅顺,直至熟极而流……那书架上每一卷简册,她都细细翻阅过了数遍,以是字字句句谙熟于心。
时下,公卿士族后辈自幼年发蒙时便要开端学习“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现下,他额头正涔涔往下滚着汗,面上映着烈阳泛出一层清楚的水光,而身上月白的衣袍贴背处已尽洇湿了,汗透重衣。
毕竟,除了本身,他从未见旁人穿过阿母做的衣裳——可,阿母为他缝制的衣物,一惯是月白、雪青之类,从不会用玄色的呀。
直到七岁那年,小小的孩子,可贵玩皮地想同阿母开一回打趣,便筹算偷偷地藏身在这儿让她来寻。待那小小的稚童十二分吃力地翻开了匮门,却错愕地发明——内里是竟整整齐齐叠放好的一摞摞衣物,春日的细缟长衫,夏季的薄纱禅衣,春季的绣绢绵袍,夏季的狐裘裼衣。十足是缁黑无杂的玄色……一叠叠数去,整整八摞。
这里与东边的侧室格式几近一模一样,室中西边的墙角,是一尊高大的屋形陶匮,匮边叠置着几只细篾编着的精美竹簏。
扶苏历阶而上,进到正室东侧的厅堂中时,见母亲正倚着那张卷云纹朱绘的小漆几临窗而坐,炽烈的午阳透过东窗的薄绮后,只余了些敞亮的微光,将窗下的女子笼在一片朦昏黄胧的光影里。她手中捧着一卷非常厚重的沉黄色简册,正微微蹙了眉。
御有五要--“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右”。
见他这副慎重其事的神情,阿荼又是点头发笑……大抵在天底下统统孩子的内心,母亲老是这世上最好也最无所不能的那小我罢。
而在此以外,她内心最深处乃至藏着一个隐蔽豪侈的欲望——曾经,她常常看着那小我提笔批阅章奏,沉眼看着那翰札上一个个篆字眉峦紧皱。在最怪诞的梦里,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若将来有一日,本身也看懂了这些,是不是便能明白他因何而喜,为何而怒?
心下却不由一叹——凡是阿母在活这世上一日,便要为你操心一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