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秦始皇与郑女(十一)[第3页/共5页]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能够在他气怒郁结时,解语欣喜,熨平他眉心的褶皱。
到了内院,扶苏天然是径直进了浴室。咸阳宫中有“尚浴”专司其事,各处的浴室皆砌了陶水道,作进水排水之用。扶苏每日午间练毕骑射后盥洗沐浴已是常例,以是此时宫人们早已将澡盘、沐壶、洗石、米潘、絺巾、绤巾等一应物什预备全面。
闻声他足音,窗边的女子抬了眸,神情里微微带着几分无法,又看了眼手中那卷苇编三道的书柬,几近是感喟道:“扶苏克日的功课,仿佛又难了很多。”
现下,他额头正涔涔往下滚着汗,面上映着烈阳泛出一层清楚的水光,而身上月白的衣袍贴背处已尽洇湿了,汗透重衣。
他面上神情尚算沉寂,只略略凝了一双剑直眉峦,可语声里却带了清楚的忧急:“日头这般烈,阿母不宜来这儿的。”
“阿母,您怎来了?”正微微怔神间,一个略带讶然的声音自那边传来。既而,十一岁的孩子缓慢地卸下箭囊,释了弓,顶着张汗湿的脸庞疾步跑到了她面前。
扶苏历阶而上,进到正室东侧的厅堂中时,见母亲正倚着那张卷云纹朱绘的小漆几临窗而坐,炽烈的午阳透过东窗的薄绮后,只余了些敞亮的微光,将窗下的女子笼在一片朦昏黄胧的光影里。她手中捧着一卷非常厚重的沉黄色简册,正微微蹙了眉。
她目光不由便落在了正半搀着她臂肘的手上,少年的双手修削如竹,指节清楚,颀长秀劲的标致,但阿荼晓得……这双手,自虎口到指尖,每一处都磨出了厚厚的粗茧。乃至,右手内心有一道至今未愈的旧疤,三年前,这处剑伤深可见骨。
“嗯。”阿荼无法,只得笑着点头。
烹调、针黹、歌颂这些,皆是少女时再熟稔不过的东西。至于其他——她的确自幼便比同龄的孩童记性好些,看过一遍的东西便能记得大抵,但也未到过目成诵的境地。
“哪儿有如许弱不由风?”阿荼有些无法地淡淡笑道,目光暖和地打量着面前已经半大的孩子“何况,扶苏不是已在这儿练了一个时候的箭?”
扶苏六岁习骑射,至今已是五载。御之一道,早是驾轻就熟,而箭术进境也并不稍逊——七岁懂襄尺,八岁会白矢、九岁能参连,十岁可剡注,现在才不过十一岁,连最难把握的“井仪”也已这般谙练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