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墓中人[第1页/共4页]

一只手，从坟堆旁钻出了空中。这是一只苗条白净的手，细光光滑。仿佛该当属于某个家道优渥、未曾体味糊口辛苦的年青人。但眼下呈现在坟堆旁的泥土里，却只教人感觉浑身发冷、yīn风阵阵。

“但是我去上学的话，谁来给你找吃的啊。”

想了想，又苦着脸：“归去还不晓得如何跟她说呢……跟她说被黄鼠狼叼走了，我来追黄鼠狼了，你说她能信吗？”

张玉屏端着一盆热水从屋里出来以后，顿时愣住了。菜板上现在空空荡荡，只要两片鸡毛打着旋地往地上落——鸡呢？

“我可不信那玩意儿。”于左键嘟囔了一声，回身回了屋。

于清清皱起眉头细心看了一会儿，难堪情地说道：“你写的是字吗？但是……我不熟谙字呀。”

……

男人一抬头把碗里那点饭底儿划拉洁净，转头去看女儿——平常这时候，小女人早就学着爸爸的模样稀哩呼噜地喝完了碗里的稀饭。但是现在这个小丫头撑着面庞儿，像是刷子一样稠密的睫毛一开一合……明显是有了苦衷。

正在洗碗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打眼儿就瞥见女儿的小模样，笑意浮上眼角：“清清，你愁甚么呢？”

因而那只手五指并拢，掌心向下挥了挥。

那是一片坟地。高凹凸低的十几座墓碑，掩蔽在枯草当中，显出衰颓的气象来，仿佛已经一年多没人打理了。小女人渐渐走到一座新坟中间，坐在厚厚的枯草铺成的垫子上，长长出了口气，又捏起拳头敲敲本身的腿，抱怨似地说道：“可真吓死了我了，差点被我妈妈瞥见。”

张玉屏一手抓着鸡脖子，一手用碗接鸡血，叮咛小女儿：“清清再去屋里给我拿个碗来！”

清清捡起家边的一根枯树枝，俯下身子往洞里捅了一会儿，脸上暴露悻悻的神sè，酸酸地说道：“你的胳膊可真长。”然后她又看了看本身裹在厚厚的红棉袄的小胳膊，嘟囔道：“我也想快点儿长大，当时候我就能本身杀鸡给你吃了。”

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乃至一全部手掌。

清清想了想，俄然睁大了眼睛：“噢！你是要去我上学，学会了写字，就能看懂了吗？”

眼下，村北的一间院落里，一个男人和一个穿红袄的小女孩儿正并排坐在板凳上，一人捧着大号的青瓷碗，一人捧着小号的不锈钢碗。

于清清这才心对劲足地重新坐回草垫上，从小棉袄的兜里取出一张田字格本的纸来细心地展开。而后脸上的神情变得慎重而严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渐渐问道：“6加6加6，即是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