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月夜[第1页/共3页]
他吸了又吐,吐了又吸,嘴吐干了,手脚都酸了。人,又累又乏,口,又干又渴。他歪身喝了好几口稻田的水,想爬起家,可全部腿像灌了铅,又痛又硬!又只好躺在田埂上——啊,背上凉幽幽的,好舒畅呀……
……
快快罢手吃茶饼。
不会吧?莫非是牠?!他晓得这一带冷水田里有一种毒蛇叫‘泥蛇’,尺把长,头上有个小白点,像有三只眼睛。牠遍身乌黑,平常躲在泥塘里,不轻易碰到,也不等闲伤人。五更前后,出来喝薪露,以是也叫‘五更蛇’。一旦踩着牠,被咬一口,非常伤害!人们说:泥蛇三只眼,咬着就办棺材板!可见其毒非常!是不是被这毒东西咬了喔!?汉玉不由得一阵心慌意乱!他站起家,尝尝走几步,哎呀!脚颈麻酥酥的不听调了!再一照,只见全部脚板都红肿了!
“给——风油精,擦在身上防蚊子。”
谨慎翼翼,刚把秧苗一稞稞扶正,远处,村里传来一阵鸡叫。半夜已到,说不定翠儿在棚里等着呢。汉玉伸腰站直,朝水塘方向望了望,蓦地,他感受崴在泥水里的一只脚的大拇指,被甚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就几步跨上田埂坐下,把脚伸进水里洗净了污泥,用手电筒一照,啊!大拇指指肚上,模糊约约有两个小红点,正在排泄鲜红的血!不一会儿,感受那边火辣辣的,并且渐渐肿了起来!
“这个发瘟的,半夜跑到这里来糟蹋庄稼!”他晓得,这就是村长家的牛。嘴里嘀咕着,就要下田扶正那些秧苗,蓦地间,他发明这丘田恰是翠儿家的!
汉玉拎着黄鳝篓,走出马搁棚,一边轻手重脚走在田畈上,一边摁亮手电筒,漫不经心肠向田埂下的稻田里照。想想翠儿下半夜要来,内心不由得格外舒坦,就小声哼起村落小调来——
跨过沟坎喊声哥,
“我爹帮村长家找牛去了。他家的黑牯牛猖疯,从牛棚溜走,已经一天了。如何了?我去你那边乘凉,去陪你说话,筹议事情,你不欢迎?哦,顺带给你送凉茶……”
“不要,我有蚊香呢。”
“归正我也睡不着,鸡叫头遍,你必须在棚里等我!”翠儿瞪着大眸子,不容汉玉分辩……
“嗯?”
“那么急干甚么?等——”汉儿本来想讲的话是:那么急干甚么,等我打工赢利返来……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汉玉比翠儿大两岁,一个客岁初中毕业,一个本年初中毕业,众所周知,他(她)们俩是望月乡南台村天设地造的一对。乡村伢读书念得晚,初中毕业就有十七八了,就到了订婚、谈婚论嫁的春秋。可就是因为两边家里都不余裕,两家人都晓得两个伢很班配,也有情有义,却都没有主动开口——汉玉家一时掏不出聘礼。翠儿家呢,爹老娘有病,弟弟读书,一家人端赖她照顾,只得临时不提她的婚姻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