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尽日冥迷[第3页/共6页]
他两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愁肠百结。她眼角眉梢笼着阴云,像内里的天气。不说破,惊骇她积累在内心弄坏身材,因而只得鼓起勇气来,窥着她的神采道:“殿下毕竟还是介怀的吧?”
他嗯了声,“底下孩子瞧着,我这个当阿玛的不能以身作则,今后不好教诲他们。”在她面前的杯子里斟了一点酒,“这是江南的桃花饮,兑了蜜浆,酒味已经很淡了,多喝也不怕的。”
风声好大,窗户上的高丽纸像被孩子吹了一口气,噗地鼓起来一大片。新月桌上的烛火跳动,一根铜针伸过来,百无聊赖地盘弄了两下。明显看不见隆恩楼方向,还是隔着一堵白墙了望,“你说……爷今儿歇在那边了吧?能成事吗?”
婢女把案上的灯罩揭开,特长一扇,便扇灭了一盏蜡烛。
“王爷每天儿的晨昏定省吧?”
廊下有回旋的风,吹起她的发梢,髻上小簪头的金叶流苏琴弦一样来回泛动,簌簌轻响。他说:“归去吧,风口里站着,别受了寒。”
这类事,外人真是没法开口,叫她们如何规劝呢,说迟早有那天,长痛不如短痛吗?对她来讲这是态度的分水岭,本来家国天下,如日月在心。一旦真的和这个男人家常起来,伉俪已成一体,万一出点岔子,那就是挫骨割肉,不死不休。
仰起脸看檐下灯笼,小小的一簇光倒映在她乌黑的瞳人里,她说:“我一向很孤寂,爹爹和娘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走了,他们过好日子去了,留下我和哥哥,在宫里寄人篱下。太后并不喜好我,还好大哥哥疼我,太后责备起来,他也向着我。可大哥哥是天子,不能时候照顾我,二哥哥又出去了,有一阵子我过得很艰巨,想爹娘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哭,嬷嬷也不管我。哭累了我就睡一觉,睡醒脸下都是湿的,起来敷点儿粉,还是装得高欢畅兴的……太后不喜好我哭丧着脸。渐渐我就学会看人神采了,看太后的神采、看皇后的神采,乃至看嫔妃们的神采。我很怕她们在背后说我好话,怕比大哥哥也不喜好我,实在不成,我只好去死了……”
“女人爱俏,长公主也是女人,身份再贵重,眼睛和我们生得一样。”嘴里说着,把人扶上了架子床,“主子别愁,进庙还得拜菩萨呢,将来如何样,端赖儿子说了算。您放宽解吧,大爷在跟前儿,王爷和老太太都偏疼他。二爷呢,整白天乌眉灶眼的,瞧着机警,半点儿准谱没有,长公主生下男胎之前,王府还是我们大爷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