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六章 回头望[第3页/共4页]

唐邵明非常不舍地把眼睛从散着香气的菜肴上收回来，悄悄吞下口水，“我没答允，话也没说死。”

“是。”唐邵明回过神来，中规中矩地答道。

唐老爷见他一脸怠倦，倒是没再出口训戒，只教他安生吃了饭回房安息。

唐邵明费了好大劲才解开藐小的衣扣，渐渐抬脚跨进浴缸。他手拧着莲蓬头，冰冷的水顷刻暴雨般砸上他头顶，继而倾泻下来浇遍满身，冻得他结健结实打了个寒噤。他不躲不闪，顶着瓢泼的冷水拧了半天。

唐老爷点点头，语气暖和地叮咛他：“军中但需松散，凡事多用心机，少说多做。”又扭过甚对唐邵平道，“常日多看顾他，莫教捅下篓子在人前丢苟。”

1丢苟：丢面子（湖南话）。

温水煮青蛙。他脑筋里蓦地蹦出个夹着戏谑意味的词句。

唐邵明抬起酸疼的手臂，底气不敷地“嗯”了一声，接过了。

外酥里嫩的烤鸡腿上边，留着两排精密的牙印。

唐邵昌不敢违拗他爹,别扭着沉下屁股,斜着眼睛偷偷往外张望。

“税警总团虽不是嫡派，倒也不见得比教诲总队偏门。”唐老爷慢条斯理地摸脱手帕，摘下眼镜，擦了擦糊在镜片上的热气，“当年宋子文下了血本，蒋中正说端就端了。至于孔祥熙，便宜恐怕也没那么好捡……”

唐邵明触电似的一把拧开冷水阀。他试着屈了屈手指，麻嗖嗖的攥不紧拳头。

芸芝不知何时走了出去，轻巧地搬个小凳在唐邵明中间坐着。她左手扶了剔透的翡翠镯子，右手拧着条乌黑毛巾探畴昔，给他擦背。芸芝水葱似的指头一沾到盆里的水，先是一愣，紧着也顾不得湿，伸手捞着唐邵明水淋淋的胳膊就往外拖，一边还跟数落孩子似的道：“快些起来！都是冷的，你这身子要受不了……”

记得跟他大哥偷了枪打得自家房檐落瓦的幼年轶事，记得在孔家出质普通度日如年的两轮寒暑。

他定定地看着连成串的水珠顺动手臂流下去，想着畴前的糊口，不料那一幕幕熟谙得不能再熟谙的场景竟然像沉淀经年，尽数恍惚。

3周斓：字叔祁，唐生智派系中人。民国18年12月曾任军事参议院少将参议，次年5月率部讨伐何键，胜利以后辞离职务。民国23年仍在武汉尚未出山，寄情古籍书法，教养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