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范员外变鬼[第1页/共5页]

斜刺里杀出一条高胖人影，大步奔赴场中，扑通一跪连连捶地，呜呜哇哇大声哭嚎：“我地阿谁老爷呀――咋个这就去了呀――这才多会儿工夫呀――阴阳已是两界隔呀――”其气丰沛，其音高亢，其调顿挫顿挫，其词凄婉非常，其情真其意切，直哭得涕泪横流风云变色，上穷九天群仙震，下搜十地诸鬼惊！

“范老财！”何明达身跌势不收，肩背甫落空中便是一个“懒驴打滚”翻将起来，刷地拔出腰刀劈脸就是一刀：“拿命来！”方才何大人是礼数殷勤一团和蔼，这当儿却俄然翻脸砍人了！鬼影儿大惊，掉头便跑！怎何如大人大怒之下，刀出势如风疾若电，哧一声响，鬼影儿只觉后心一凉，不由内心一凉，继而满身冰冷，踉踉跄跄冲过几步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啊――”

熊管家哭天抹泪，唱腔一转：“阎王一动存亡簿耶――大鬼二鬼三相顾耶――”在场仨凶徒猛吃一惊：莫不是把自家给编出来了？触景生情，现编现演，实在了得！少顷哭腔又转：“后事咱个忠心办呐――老爷含笑在地府呐――”

熊或人唱戏无人喝采，管家也是当得平常，这门副业却做得顺风顺水，名震清州哭界，无人不敬无人不平，稳坐头一把交椅！大牌！等闲银子少些还请不动了，服侍不周还不用力儿哭呢，阿谀不乐还光哭不掉泪儿呢！今曰世人有耳福，这一场哭是至心实意声情并茂，老何还是小瞧了姓熊的，哭死活人不算本领，哭活死人才叫工夫！

何明达出错跪地，急怒间数撑不起，本已腿酸脚麻脑抽筋，昏昏沉沉只听得火线有人幸灾乐祸鼓掌嘻笑，身后一干部下体贴备至失声惊呼，远处更有女人骇怪不已叽叽喳喳，不由羞愤欲死神智终失，双手蓦地一挣，顷刻重重颠仆在地！这下虽狼狈不堪，却也解了出错之厄，只是这口恶气怎生得消！

“开口！”何明达皱眉大喝，心道范老财没死也给你哭死了！

“想溜？没门儿！”范府世民气明眼亮，同仇敌忾半步不让！何明达挥刀便上，忽忽虚斩几记，见没人理睬他，仰天长叹一声掉头又走：“总不能搏斗妇孺，自家也是有身份，要面皮的人呐！天亡我也！”何明达东瞅西看团团乱转，想溜确是没门儿了，院落有两门，只堵了一双――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哎，自家踱上几步也能生出这很多事非，招谁惹谁了？”何明达擦把盗汗，暗自感喟。场中一时沉寂，大家惊魂不决，只要那小个儿匪人兀高傲声嘻笑：“老爷含笑在地府呐！地府十泉呐哈哈！”蓦地记起公事在身，何班头顿时面色一肃，不怒自威：“贼人休要放肆，速速投降免死！”小个儿匪人置若罔闻，仍自嘻笑不休：“大鬼二鬼三小鬼啊，死了一个又一双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