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旧事(一)[第1页/共3页]
这是一片露天的天井,种着大片的栀子。幸亏,倒下的处所是花树之间的草地,还算坚固。我望着压在我身上的那小我,睁大了眼睛。
——我该叫你甚么?
他的手,紧紧捂在我的嘴唇上。
半睡半醒之间,很多事,像冰下的激流,冲开坚毅的封闭奔涌而出。
——子烨。
可当我似做贼普通,蹑手蹑脚地溜进荣春宫里的时候,却发明这里竟是有人。
“看不清,只找到了几只果子……”
“啧,竟是荔枝?”
家人又劝我,说这花种来也就活一季,现在已然算是寿终正寝,不如就扔了。
“谁?”我听他问道。
他拿着一把小剪子,修剪着面前的绿叶,行动似随便,神采却当真。
那两人就在不远,说话清楚可闻。
那花匠倒是有几分见地,细细察看一番,对我说,花比人更认水土。既然是南边来的花,必然要用南边的泥土来种,方才气够活得悠长。
阳光灿灿,照得眼睛几近睁不开。
我不觉得然。在我眼里,那些宝贵花草是司空见惯了的,全然不如这株栀子新奇。
许是衣裳拂过叶片的响动,那人发明了我。
京郊的同春园,是最大的皇家苑囿,内里也有全都城最大的温室,名叫荣春宫。
荣春宫很大,且一片一片的花圃之间,门路繁多盘曲。幸亏我对这里还算熟谙,挑着能藏身的路,只往外头跑。
乳母说我有这工夫,不如到我父亲的花房里去看管看管他那些宝贵的兰花,一盆令媛,不但比这栀子值当多了,我父亲还会很欢畅。
当那目光转向我,我随即又严峻起来,瞪着他。
我浑身僵着,没有出声,因为我已经认出来那是谁。
我住的处所,离荣春宫倒是不远。待得乳母和奉侍的宫人们安息以后,我带上事前筹办好的小布袋,溜出门去。
“典事,可要报上林署?”
被我问话的那人抬眼,睫毛微微动了一下,眼睛倏而转开。
既然白日里不好作奸不法,当然就要等夜里。
“你已经把几棵花压坏了,再退,便要再踩坏一棵。”他说。
这场游乐,与畴前的每一场一样,端方烦琐且无聊。可惜喜好去荣春宫里赏花的人很多,我身为左相的女儿,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挖土,因而,也只能顶着那身折磨人的行头,堆起假笑,与那些一样满脸假笑的贵眷和闺秀们应酬。
我想起来,那是我的栀子花。
而我,只惦记取我的花土。
不过家人说,栀子花乃南边之物,不习北方气候水土,就算照顾得再邃密也难活。普通说来,到了夏季,它就会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