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篓里的水肿痕[第6页/共17页]
暮色漫进灶间时,药汁已熬成虎魄色,叶承天将附子饼贴在老药农涌泉穴,熟地的药渣则调成糊状敷在复溜穴——前者如ighthouse守着肾经的出口,后者似海绵吸干众多的水湿。当第一口药汤滑入喉咙,老药农俄然感受有股暖流从脚底升起,经小腿内侧的三阴交穴,直抵小腹,就像冰谷底部的地热,终究穿透层层冻土,烘化了堵塞的水闸。
“您看这熟地的菊斑纹,”他将药块贴在水肿最甚的三阴交穴,顺时针揉动时,蜜色药汁排泄表皮,在冰壳般的皮肤上划出潮湿的轨迹,“中间凸起处是肾经的‘水泉’,纹路伸展如河道开闸。”跟着药块挪动,紧绷的皮肤竟像晒化的蜡油般硬化,淡红从指腹下洇开,如同冻土下的岩浆终究顶开冰层,“《令媛翼方》说‘湿盛则肿,非润不能化’,熟地得九蒸之阳,却保水液之润,恰是用‘以润克湿’的柔劲,化开下焦的冰水泥泞。”
最基层的九蒸熟地还在陶瓮里焖着,叶承天揭开湿布,浓烈的黄酒香混着附子叶的辛烈劈面而来——药材呈深褐色,油润如陈年阿胶,断面的菊斑纹密如寒梅枝干,中间髓部聚着晶莹的膏脂,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九蒸必用酉时的槐木火,”他用骨刀切开,刀面竟被黏性药汁微微吸住,“槐木属阴,引药入肾,九蒸如寒冬藏精,你看这膏脂,”他指尖划过断面,膏脂牵出颀长的丝,“是经九次霜天晾晒,把地黄的寒凉全炼成了温润的‘水中金’,专破肾衰水泛的沉疴。”
老药农解开牛皮绳的刹时,浸着雪水的粗麻线从腰际弹开,暴露三道深紫的勒痕,像被冰棱划过的葡萄藤——那是竹篓带子在寒夜里几次切割皮肉,兼之水湿停滞,让血瘀与寒凝在脾经循行处结出了紫斑。叶承天从陶瓮里取出客岁霜降采的铁山药,圆柱状的块茎足有小臂长,表皮充满精密的铁锈色斑点,敲之收回木质感的钝响,恰是《本草备要》中“色白入肺,味甘归脾,液浓益肾”的上品。
大寒与草木的和解
煎药的沙锅搁在冰谷石上,叶承天提着青铜壶走向冰裂缝,壶嘴触到地浆水的顷刻,清越的叮咚声惊起冰下冬眠的游鱼——这水经千年冰层过滤,带着地底玄武岩的矿物气味,入口凉而不冽,恰如《本草纲目》所言“地浆水,禀土之精,得水之润,能解百毒”。当熟地与附子在水中伸展时,肉桂的酒炙香气俄然炸开,经酒洗过的桂皮在沸水中卷成螺旋,竟与老药农肿胀的小腿构成奇妙的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