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篱外的干咳声[第4页/共14页]
竹篓里的紫菀跟着她的法度悄悄摇摆,根须间的白霜不时落在篓底的川贝母残鳞上,竟在暮色里结成藐小的晶簇。叶承天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瞥见紫菀的绒球花苞在晚风中微微点头,与药园里的麦冬、川贝、枇杷叶遥相照应——本来每味草药都是六合派来的护肺使者:川贝母解燥结如利刃,麦冬滋肺阴如甘泉,紫菀挡燥风如纱帐,连发展的方位、形状、纹理,都暗合着人体肺脏的需求。
白露前夕的雾霭还在药园篱笆上盘桓,叶承天的掌心刚触到采茶女肺俞穴,指腹便被一丝如有若无的炽热惊了惊——那热度不像暑夏的炙烤,倒似山涧里将熄的炭火,隔着层薄灰仍能灼人,顺着指缝往骨缝里钻。她因咳嗽而绷紧的脊背在麻布衫下起伏,像片被秋阳晒卷的荷叶,每道肌理都在无声诉说着肺腑的燥渴。
阿林摸着两种川贝母,发明朝阳面的鳞瓣紧密,掰分时能听到轻微的“咔”声,像掰断晒干的树枝;背阴面的鳞瓣却极易分开,掰分时排泄的浆汁凉润如泉,在指缝间牵出细如发丝的丝——这恰是“温燥”与“凉润”的具象化。叶承天俄然指着岩壁上的苔藓:“朝阳面的岩壁长着赭红苔,背阴面熟着青灰藓,川贝母的药性,早被发展的水土写进了鳞瓣。就像竹节,朝阳处节间短而密,背阴处节间长而疏,医者的眼,要能瞥见草木在分歧气脉里修炼的‘内丹’。”
采茶女昨日留下的梨皮还在檐下晾晒,淡青色的果皮上,斑点与川贝母的冰纹竟构成润肺的“阴阳图”。叶承天望着鳞茎上渐融的晨露,俄然轻笑:“《内经》说‘燥胜则干’,燥邪伤肺如同旱天烤裂树叶,而白露的川贝母,恰是带着晨露的‘润叶之露’。你看这冰纹的走向,从鳞茎顶端直贯根部,好似肺气从肺窍肃降于肾,连草木的发展,都暗合人体气机的起落。”
“叶大夫,救拯救!”采茶女的声音带着沙哑与孔殷,尾音里还藏着按捺不住的咳嗽。“我白露前采晨露,本想讨个好彩头,哪晓得……”她话未说完,一阵狠恶的咳嗽便从胸腔深处涌出,震得她双肩不断颤抖。好不轻易缓过气来,她接着说道:“夜里总感觉嗓子冒火,咳出来的痰比露还黏,咽口水都像吞玻璃渣……”说话间,她的喉结跟着咳嗽悄悄颤抖,每一次吞咽都显得非常艰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