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直面重生[第1页/共4页]

穿过豁口，杂草丛生，是块野地，木英昂首辨认了下方向，火线高高烟囱沉默耸峙，她认得，那是一九五八年天下大炼钢时建起来的土高炉，现在早已烧毁不消。认准方向，她扒开矮灌木，不顾波折刺手，快步向西行去。走出野地，穿巷过院，寂静夜里连声狗叫都没有，扯扯嘴角，这个年初，吃食都按着人头来的，哪有多余的粮食喂狗呀。左穿右转，终究踏上一条较宽的土路，能够并行两辆牛车，木英悄悄笑了笑，这是南昌路，就是老先的兰香路，是小镇的主道，束缚后改的南昌路。

那可真是太好了！她能够尽力不让正阳娶阿谁女人了！更能够提示正阳，躲过灾害，再不要耳聋了！张志高也被她打成那样了，应当再不会放火来烧她们了吧！

因再听不见声音，出口的话语更加含混，可她听清了，五个字，仿佛仙乐在心头奏唱，密密缠绕，丝丝缕缕，都是柔情，是惭愧，是承认，是采取。正阳终究采取她了！云开月明，正阳情愿跟她好好过下去了！

重新活一辈子！

一串牲口蹄子声从远处悄悄传来。

跨出屋门，怔怔昂首望去，蓝墨色天幕上镶嵌着无数星子，闪亮的，暗淡的，大大小小，相互辉映，虽没玉轮，可还是洒下莹莹光芒，四周并不是不辨五指的黑。凉凉细风带着春末寒意吹在脸上，潮湿，微咸。木英渐渐伸手，把碎发别到耳后，一抹脸，满手的泪水，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面。本来她真活过来了！活过来了！那场大火把她送了返来！回到了一九七六年的四月暮春！

木英全部上身晃了下，撑住空中，甩去晕眩，再展开眼睛，本来不大的屋子在黑暗中显得无边无边，墙壁溶进了黑团，悄悄沉沉，身前地上倒卧着个肥胖身影，静止不动。没错！她活着！还杀人了！

你骂我！我不怪你！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们一家三口再不分离！正阳，两年了！你终究说了这句话！我好幸运！好幸运！

可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的胳膊，那样有力，那样果断，带着她往上缓慢游去，冲出水面，收缩的肺部迎来第一口新奇氛围时，她明白，她不想死！她还想活着！

没死！那自已没杀人！还好，还好，没杀人！木英大松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爹感喟，娘抽泣，小弟睁着错愕的眼望着她，当二婶上门撇着嘴说，我们老木家的脸都让她丢光了，在八道沟再没脸昂首见人了，她去死了！跳入水中时她一点都不惊骇，只感觉摆脱了。那一涌一涌的水流悄悄柔柔，托着她渐渐往下沉去，水底还很凉，她却感觉安静，终究没人骂她是小哑巴了，再没人笑她了，她不会成为木家的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