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共4页]
他自幼有个早慧的名声,虽则论起过目不忘过耳成诵来,并不如嫡兄宝玉,可贵的是孜孜向学,又沉得下心,再则年纪又小,不乏一干阿谀贾家的,把他拟为本朝的晏同叔、杨用修。他老子政二老爷听了欢畅不已,便经常带着他见客,以示夸耀。
黑暗中,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很快没入了鬓角里,再也不见。
又回身向贾环道:“大节下的,我们家又没甚么好的,不幸你那奶兄弟这么大了,也该吃两口像样的开开眼了。”
霁月不待他开口,提声道:“哥儿返来了。”
小蝶回道:“有几样小菜,汤,粥,饭都得了。”一面说,一面翻开桌上一个食盒盖子,将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
“你这干脆的工夫,就是和宝玉房里新来的阿谁珍珠比,大抵也不相高低了。”贾环无法地穿上那厚厚的猞猁皮褂子,嘴里抱怨着。他本来穿的就多,身上的琐细东西也多,再加上这件褂子,行动实在不便利得很。
他长舒了一口气,这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劳累已久终究得以歇息的舒畅,又像一个渴累的行人好不轻易灌饱了水,说不出的轻松又舒畅。
本来政老爷的这个嫡次子很有些来源,出世时口中竟衔了一块儿五彩晶莹的美玉,老太太爱之如宝,恐怕他养不大,特命人拿他的名字写了条儿,大街冷巷的贴去,使贩夫走狗口里也能念诵,又命家下人等非论主仆皆唤他的名字,是以霁月也直呼其名,并不加以尊称。
他奶嬷嬷斜了霁月一眼,站起来往屋外走了几步,又隔着帘子叮咛人道:“前儿拿来的那玫瑰香露哥儿并不吃,给我一瓶子带了家去罢。”
他曾经叫甚么呢?
“哎,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含手指头。”贾环伸手把她的胳膊拽着,另一只手在身边划拉着摸了摸,胡乱抓着一方帕子给她擦手。
惜春聪明得很,立即反手去糊他的脸,笑嘻嘻地问他:“二叔叫你做甚么了?”
……
霁月一边奉侍着贾环换衣裳,靠近了悄声道:“这个宋奶奶,也太不成个模样了,成日里吃了饭,就是打鸡骂狗的,哥儿新得了甚么东西,她偏要先瞧一眼。”见贾环神采微沉,低头道:“论理这话不该我说的。”
他挥手拒了霁月要给他披上的大毛衣裳,一小我闷着头往前走,来往下人纷繁退避施礼。
锦帘隔断了室外料峭的寒气,梅花香饼温馨地在博山炉里燃烧,室内一片暖香熏人。
贾环看去,只见都是家常吃的,唯有一道拌笋丝是这个时节可贵的,便道:“这个粥拿给姨娘吃去,将汤泡饭与我一碗,再则这个笋丝留下,旁的你们拿去分了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