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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夙起来,贾蓉就来请。东府的厨房一早就完工,鸡鸭兔鹿猪羊流水似的往里送,煎炒烹炸样样俱全。台子上请来的梨园子已经扮上开唱了,只不知是哪一出新戏。贾家的男人里没差事的都来了,姻亲世交家的一些小子们也来凑热烈。贾环打眼一看,十个里倒有十个是平日纨绔之辈。坐下陪了几杯,见酒过三巡,席上诸辈更加不堪,身边的贾琏搂着个娇媚的小厮调笑,戏也吵得人头痛,便借口换衣避了出来。
到了外头,只见宝玉正拉着那刘姥姥,不知说些甚么,贾环近前时,只听刘姥姥说:“……可惜这茗玉蜜斯生到十七岁,一并死了。”宝玉背对着他,跌足感喟。他猎奇地问道:“甚么茗玉蜜斯?”刘姥姥忙问好。宝玉转头号召一声,来不及答,又问那刘姥姥厥后如何样。贾环听了几句,便知大抵是刘姥姥编了些乡野怪谈哄宝玉这白痴呢。偏白痴一听与甚么标致蜜斯有关,又犯起痴病来,拉着刘姥姥非要刨根究底。
“不消追她,叫她本身检验检验。”贾环拦住了霁月,平了平心火,重新拾起箸来,未几时吃完了饭,叮咛道:“我看那位刘姥姥是个通达世情的白叟家,固然来打秋风,倒不似那等没眼色又贪得无厌的。你看着有甚么是我们用不上他们农户人又合用的,送她些东西。”
他走得远了,还闻声宝玉说:“……我明儿做一个疏头,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头,攒了钱把这庙修盖……”未知刘姥姥如何答复,他先点头一笑,提步走了。
探春偏身坐下,将他的头搬到本身腿上,用一双柔嫩的手拢过弟弟的头发,声音也和行动一样轻柔:“今后就是大人了,趁着才放了榜,大师都有空,也多和同年、教员们会一会,只要不出了格儿,都是好的。我只怕你学了宝玉!他不肯和外头的士人大夫来往,那是他的事。你别犯这个傻。我们家里起个诗社,究竟不过是闺阁怡情的玩意儿,姊妹姑嫂打发辰光罢了。你们外头男人起社,作诗倒是其次,熟谙几小我才是要紧的。”贾环一一承诺着,叫她长篇大论念叨得有些不耐烦,眉心蹙起。见状,探春又道:“你别不耐烦!我看着你长大的,我能不晓得你?骨子里和宝玉有甚么不一样?只不过他是嫡,你是庶,你心气高,才不得不昂扬罢了。我本来不想说,你当中了举就万事皆休了?你的情意,又不想考进士,等家里一办理,少不得弄个百里侯做做。官儿是好做的?老爷多么勤谨谨慎,也只不过不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