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兴亡纵横[第2页/共38页]
“先生何出此言?”乐毅慷慨一笑,“三十多年来,齐国咄咄逼人,燕国吞声忍气。齐军入燕三载,掠财无数,杀人无算;燕国割地而不敢求还,大将被杀反而赔罪,齐民入燕争渔而燕国反要补偿,如此等等,燕国为的便是给百姓求得一个安宁承平,岂有他哉?先生今有承平长策,燕国敢不采取?先生但说便是。”
夸父每日兮 我做河渭
信步走进西厢,鲁仲连一声深重的感喟,坐在琴台前大袖一拂,叮咚琴音清越飞扬,高亢的齐音长歌破喉而出——
“亚卿只叮咛:临淄鲁仲连若来,请在府中等我。余事小吏不知。”
“来人!”田单一挥手,“三日干肉干粮袋、两百金、天保,当即来。”
“临淄鲁仲连拜见亚卿,敢请家老通禀。”固然心存迷惑,鲁仲连还是依礼行事,遵循天下常例,将这些门吏一概呼为“家老”。
乐毅悠然一笑:“鲁仲连公然纵横名家,所见甚透。”俄然口气一转,“但是,燕国练兵,地点如何?先生倒是走眼了。”
“别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你一来,我便好。来,干起!”
“民气如海也!”孟尝君百感交集,“你看,我这第二次罢相,算跌到底了,却有几百人留了下来,劝都劝不走。怪矣哉!老夫也胡涂了。”
“乐兄此来,联秦出兵?”
“荆妹,这便是乐毅将军。这是荆梅,我妻。”
究竟上鲁仲连也不得不慢下来。这条直通蓟城的官道,在十多年前还只是一条坑坑洼洼仅容错车的松土路,两边荒草没膝,与中原的荒漠城堡几近难分伯仲。商旅谚云:“燕山路,颠松骨。铁车散,木车哭。”说的便是这条燕国直通中原的独一“大道”。最首要的官道尚且如此,燕国穷弱可见一斑。目下倒是非同平常,一入燕国,三丈多宽的夯土路面,除了两边的人道马道,中间可并行三车。到得蓟城以外百里,夯土大道突然拓宽为六丈,大道两边两层大树,浓荫覆盖路面,夏季风凉舒畅。但最令鲁仲连惊奇的,还是道中车马如流,商旅货车与经常撞到面前的特使轺车连缀不竭。方今天下,除了秦国的关中大道,已经没有第二个国度有如此气象了。燕国夙来偏僻,除了马商盐商,中原商旅很少北上。耐久以来,燕国的商路实际上只要两条——齐国、北方匈奴与东胡。现在这大道上倒是商旅如云辐凑大集,各色货车川流不息,当真令人思疑走错了处所。鲁仲连不由大是感慨,人云水暖鸭先知,这邦国盛衰,倒是商旅先知。齐国虽是皇皇“东帝”,临淄商旅却已经在悄悄外逃了;燕国虽是老穷贫弱,天下商旅却已经趋之若鹜了。见微知著,这活动的商旅财贿,恰是国度盛衰之征象也。如此局势,故国君臣却醺醺然不知危在朝夕,故国百姓也是陶欢然不知大难将至,鲁仲连一身之力,何如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