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国难临头而伊人仙去[第1页/共4页]
季当隆冬,这时却没有半分酷热,风卷黑林低,使骨瘦如柴的老者身上那件宽袍呼呼作响。他柱着根木杖,半仰着脸,月色映得一张面庞惨白如纸。天上银河灿烂,明暗闪动里仿佛储藏着不尽奥秘,非常人等闲窥透。
“你二人出身非比平常,昔机会缘偶合于野渠救吾性命,吾不但不谢,反要你二人拜吾为师,你二人不但不觉得忤,反而乐于阿谀,到现在,乃至不问为师名姓,这是为何?”
其间是竹舍茅顶,窗户被刮得咣咣作响,却没有猜想当中那般破弱,因为案上那盏孤灯尤自光亮,只要略微颤晃罢了。
好一阵,他低头,又再默站了半晌才柱杖入屋。
但他的两个门生却更觉惊心,实不料蒋师竟然毫不讳言怦击肃宗之过,虽说眼下,便连肃宗的儿子德宗也已驾崩,可毕竟这话是不敬皇室,的确令人胆颤。
但是,他们才刚回到钱塘王宅,竟又得一恶耗。
两少年本有安息常处,只因业师比来疾弱,才卧席近侍。
白衣少年也被惊醒,两人慌里镇静地拉开隔扇,却见教员伏案急咳,卜卦所用的铜币散落一地,两人惊而色变,特别蓝衣少年,一个箭步上前扶起教员,干脆同时,就要强抱着教员归榻。
又听教员说道:“我年过八十,命不久矣,才敢论这不敬之辞,你二人听过也就罢休,当年我本心灰意冷,只求在山野之间度过余生,不想却遇两个资质奇佳之辈……十四郎,你不需瞪目,你虽不比七郎出身世族,早读经史,可强记之能实在令人叹服,再,七郎虽沉稳博闻,却不比你智计,是以,为师才教你狡猾诡谋之术,你之祖父,当年便是过分诚笃,才会受人操纵,厥后背了骂名。”
一丝血迹,从老者唇角蕴映出来,他却如同浑然不觉般,两手扶着矮几竭力支撑着病体,灯火映入浊目,似昏黯里的两点幽火。
贺十四贺湛顿时脸红,只好实话实说:“先生勿恼,门生当时……确切是因无所事事,只因老友王七郎之故,才愿奉先生为师。”
王七郎只好面对炯炯有神的老友,带着些赧然地解释:“先生便是乐安蒋公以后,誉为汉阳隐贤之大儒。”
听到此处,纵使贺湛平常是吊儿郎当的脾气,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正要说那些戴德肺腑的话,却见教员又举臂禁止。
贺湛也是眉心舒展:“可潘逆的确通同北辽,拥兵自重!”
“七郎,十四郎,你二人安坐。”
王宁致寂然,掩面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