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4页/共5页]

不晓得傻傻地站了多久，顾罡韬才浑身泥浆地返回知青院，屁股还没挨着炕沿，就听到院子里脚踏在泥地上的啪哒声，脚步声直响到屋檐下，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顾罡韬暗忖着，等候屋门被推开的声音，但屋门没有动，过了好久，才听到“嘭”地一声，门被推开了。面前呈现的人让顾罡韬呆若木鸡，一贯活泼敬爱的调皮几近变成了女鬼，她神采煞白，目光板滞，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浑身高低都在滴水，玄色的搭扣布鞋和红色的尼龙袜沾满了泥浆。调皮茫然地瞅着顾罡韬，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紧盯着他，紧紧咬住嘴唇，终究，压抑不住的哭声还是从牙缝里发作出来。

顾罡韬抬头躺在炕上，两眼呆呆地望着黑洞洞的屋顶。

为了让死者的亲人们有个祭奠的处所，出产队连夜堆起了四十八座衣冠冢，每个宅兆前立着一块二尺多高临时制作的墓碑，黛微的坟冢在最东边，能够是因为死者的特别身份，黛微的墓碑显得更大一些，上面写着“贫下中农的好女儿黛微之墓”。

知青小院的门虚掩着，顾罡韬轻手重脚地推开，踮着脚尖走回本身的小屋，屁股还没挨上炕沿，屋门就吱地一声开了，调皮端着一盆热水走来，轻声说道：“你走累了，好好泡泡脚，天不早了，明天还要干活呢！”

沉寂的知青小院，覆盖在一片灭亡的氛围当中，顾罡韬苦衷重重地倒在土炕上。自从明天早上送走了黛微，仿佛有一种预感，内心一向感到莫名其妙的惶恐，这是一场百年不遇的灾害，黛微那边不晓得如何样了，他得不到任何动静。

她永久地离他而去了。畴昔、现在、将来，全部生射中的全数哀思凝集在了这一刹时，人生最贵重的统统就如许早早地结束了吗？顾罡韬再也不能节制本身，他狂吼一声扑上坟头，压抑已久的哀思如同火山般发作了。

天完整黑下来的时候，雨停了。浓黑的乌云仍然沉甸甸地堆积在空中。齐浩楠和辛弦从县招生办返来了，看到他们，顾罡韬忽地从炕上跳下来，两只手像钢钳般紧紧抓住浩楠的胳膊，像抓住了拯救草似的久久不肯放手。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像在燃烧，他但愿齐浩楠能亲口奉告他，黛微罹难满是讹传，是一场虚惊。辛弦怯怯地躲在齐浩楠的身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