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三边曙色[第1页/共6页]
星汉西流,长夜未央。蟋蟀入帐,雁阵成行。
君子赐宴,小人举觞。严霜玄月,击缶中堂。
院内一绿衣美人手持剪刀站立花前,越墙俄然飞过半支碧绿竹竿,滴溜溜打中了安排在一旁山石上的越窑净水瓶,一声脆响顿时划破了院内舒展的喧闹空间。美人略吃一惊,方回想起多年之前的一桩打趣之事,不由黛眉微锁,虚掩着的院门却哗啦一声便被推开,跑出去一个满头大汗的孺子,看模样不过八九岁年纪,眉宇间甚是神情,头上总角,身着红袍,看到院内有人,也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两步,方立足发问道:“你是甚么人?”一面又高低打量院中美人,见她端倪清丽,身形苗条,穿着却平常,头上亦无珠玉装潢,一时难辩白她的身份,遂又开口问道:“你在哪位娘子的位下?我如何畴前没见过你?”
此语既出,孺子才晓得这美人的身份,略一思考,遂走到她面前拱手道:“臣未曾见过娘子玉颜,本日多有失礼,破瓶一事,也请娘子包涵。臣归去,便差人奉新瓶与娘子补阙。”
顾思林沉吟半晌才感喟道:“此事我本来不想说与你晓得,只是此番远去,死生未卜,不向你交代清楚,我担忧留为异日祸端之源。”一面携起顾逢恩的手,与他同业至城头雉堞之前,四顾偶然,方低语道:“有人报我,曾在李明安处偶见一轴金绿山川画卷,志气高标,却难辨何人家法。其上题字,颇类储副。”顾逢恩吃惊道:“将军此言当真?”顾思林点头道:“笔墨虽绝类储副,我想却并非出自储副之手。”城头疾风卷过,顾逢恩侧目遁藏,半日方伸出一掌问道:“但是此人?”顾思林将他手拦下,点头道:“我狐疑即在此。”顾逢恩思惟半晌,问道:“将军何故得知?”顾思林思惟起太子手书中相告张陆正狱中之言,复又想起当年夜见太子时太子的奇特眼神,百感交集,却只对顾逢恩道:“储副如有此事,必不瞒我,亦不成能瞒得陛下。此人年近二十,陛下不为其册立正妃,之藩一事,亦绝口不提,只留其于京中,以掣殿下及我等之肘。我观这报酬人,表面良孝,颇安本分,若当真与边将交通,则并非昂首甘为陛下用,其害不在当年齐藩之下。”顾逢恩按剑之手微微颤栗,问道:“将军何不修书,将此事明白奉告储副?”顾逢恩微露游移神采,又不成将心中所虑尽数奉告顾逢恩,只道:“此事我自有筹算,你只需谨慎防备,守好这座城便可。我刚才见你右手指动,虽知你夙来谨慎,亦不成免俗多言叮嘱,万不成在我班师前自作主张。”站立半晌,复又感喟道,“殿下年来手札,常谈及陛下近年御体大不如畴前,而圣心于诸事上却愈发细心。此番粮秣供应,全权授予殿下主持。一来知我甥舅之亲,储副必不敢不经心极力;一来也是将储副和我架上了炉火。储副本已位极人臣,我等若胜,于他并无半分裨益。若败时,倒是他沽祸之源。思及诸事,我安敢惜此项上头颅?安勇于此役有半分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