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1页/共7页]

我展开眼睛，瞥见蓝鹞子蓦地扎下，仿佛轮胎从高速行驶的轿车脱落。我眨眨眼，疲累不堪，想说些甚么，却没有说出来。俄然间我腾空而起，从空中望着本身。玄色的皮衣，红色的领巾，退色的牛仔裤。一个肥胖的男孩，肤色微黄，身材对于十二岁的孩子来讲显得有些矮小。他肩膀局促，玄色的眼圈围着淡褐色的眸子，轻风吹起他淡棕色的头发。他昂首望着我，我们相视浅笑。

在我们家南边第四条街，我碰到奥马尔，他父亲是工程师，也是爸爸的朋友。他正在自家门前的草坪上，跟他弟弟玩足球。奥马尔是个不错的家伙。我们是四年级的同窗，有次他送给我一枝水笔，配有抽取式墨水盒那种。

他浅笑：“没有鬼怪。”

“我有点不想在明天放鹞子了。”我说。

虽说爸爸和黉舍的教员诲我不倦，我毕竟没法对真主断念塌地。但是当时，从教义答问课程学到的某段《可兰经》涌上嘴边，我低声念诵，然后深深吸气，呼气，跟着拉线跑开。不消一分钟，我的鹞子扶摇直上，收回好像鸟儿鞭挞翅膀的声音。哈桑拍掌称好，跑在我身后。我把卷轴交给他，双手拉紧鹞子线，他敏捷地将那败坏的线卷起来。

“但是你不会泅水。”

“你见到他了吗？”

我转动双脚，试图让目光分开我们家的屋顶。“我不晓得，或许我们该回家去。”

奥马尔伸出拇指，朝肩膀后指了指西南边的方向：“刚才我瞥见他朝市场那边跑畴昔。”

我仓猝走回街上。我没向阿里问起爸爸，我还不想见到他。在我脑里，统统都打算好了：我要班师回朝，像一个豪杰，用鲜血淋漓的手捧着战利品。我要万头攒动，万众谛视，罗斯坦和索拉博相互打量，此时无声胜有声。然后大哥的兵士会走向年青的兵士，抱着他，承认他出类拔萃。证明。得救。赎罪。然后呢？这么说吧……以后当然是永久幸运。还会有别的吗？

“我数过了，十一只。”哈桑说。

次日凌晨，哈桑在泡早餐红茶，他奉告我他做了一个梦。“我们在喀尔卡湖，你，我，爸爸，老爷，拉辛汗，另有几千小我。”他说，“气候和缓，阳光光辉，湖水像镜子一样清澈。但是没有人泅水，因为他们说湖里有个鬼怪。它在湖底暗藏着，等候着。”

接着他上前一步，低声说了一句让我有些吃惊的话。“记着，阿米尔少爷，没有鬼怪，只是个好日子。”我对他脑海盘桓的动机常常一无所知，但是我在他面前如何就像一本翻开的书？到黉舍上学的人是我，会读誊写字的人是我，聪明聪明的也是我。哈桑固然看不懂一年级的讲义，却能看破我。这让人不安，但是有人永久对你的需求了如指掌，毕竟也叫人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