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页/共5页]

约莫在太阳上山之前一个钟头，我们驶进了贾拉拉巴特。卡林仓促将我们从卡车领进一座屋子。那是单层的平房，位于两条土路的交叉处，路的两边是平房，另有没开门的商店，种着合欢树。我们拖着行李走进屋子里头，我拉起衣领，以抵抗酷寒。不晓得为甚么，我记得有萝卜的味道。

我翻过身，仍趴在冰冷的泥土上，看到爸爸脚下两边放着我们的行李箱。从他双腿间的三角形望去，我看到油罐车停在路边，其他避祸的人正从前面的梯子下来。更远处，大地在灰蒙的天空下好像铅板，土路伸延而去，消逝在一排碗状的山丘以后。有座小小的村庄沿着马路，吊挂在朝阳的山坡上。

接着呈现了小小的神迹。爸爸卷起我的衣袖，有个东西在黑暗中收回绿光。光芒！爸爸送的腕表。我的眼睛盯着那萤绿的指针。我惊骇会落空它们，我不敢眨眼。

有人在哭喊。不，不是哭喊，是哀嚎。我看到搭客围成一团，听到他们焦心的声音。有人说了一个字：“油气。”有人也说了。哀嚎变成撕心裂肺的惨叫。

爸爸重重哼了一声，伸伸他的双腿。“能够救我们的是八个气缸和一个好的化油器。”这句话让其别人说不出话来，再也不提真主的事。

“要过量久零件才会到？”爸爸吼怒了。卡林身子一缩，但哑口无言。我很欢畅身边乌黑一片，我可不想看到爸爸杀气腾腾的恶相。

“把他放下来，老爷，你会杀了他的。”有个搭客说。

卡林揉揉脖子，“应当是再上一个礼拜的事情。”

“两个礼拜。”

爸爸终究罢休，卡林瘫倒在地板上，翻滚喘气，房间温馨下来。不到两个钟头之前，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的明净，爸爸甘心吃一颗枪弹。而现在，若非同一个女人的讨情，他会毫不踌躇地将一个男人掐死。

“我们在巴基斯坦，阿米尔。”爸爸说，他站在我身边，“卡林说他会唤来巴士，把我们送到白沙瓦。”

接下来我还记得的，是爬出油罐以后朝晨刺眼的光芒。我记得本身抬脸向天，眯着眼睛，大口呼吸，仿佛人间的氛围即将用完。我躺在泥土路一边，上面是怪石嶙峋的坑壕，我望着凌晨灰蒙蒙的天空，为氛围戴德，为光芒戴德，为仍活着戴德。

除了一对老年伉俪，其别人都决定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