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何许何处[第1页/共5页]
母亲曾经觉得,留在被鸦片烟雾覆盖的家中,日复一日过着绝望的日子,无异于等死。因而赴丧途中,与汉弥顿先生在火车上的相逢,便成了她独一可见的救赎。念卿唇边有淡淡笑容,似水面波纹漾开,“汉弥顿先生是在东方观光多年的探险家,他在江南水乡的拱桥上偶遇我的母亲,因而爱上她,追随她从江南回到这里。”
伤口或扭曲或班驳,有割伤亦有裂伤,时隔数年疤痕仍未淡去。即便肌肤伤痕能够抹平,心上的陈迹却已不成消逝。霍仲亨抓住她的手,悄悄握在掌心,似握紧她的过往和伤痛……这些旧伤痕他是重视过的,混迹风尘的女子大多出身贫寒,他只道是她幼年劳作的陈迹。
“不消了。”念卿抬手将绾好的高髻拆散,特长帕擦去唇上猩红,对一脸茫然的萍姐莞尔笑道:“明天我不想扮装。”萍姐惊诧,“但是早晨有宴会呀,许副官说是好大场面,督军叮咛要好好筹办的……”念卿笑而不语,径直翻开衣橱,取出常日绝少穿的一套衣服。
梳子握在手里微微发颤,梳了几次也不能梳起鬓旁披发。念卿放下梳子,怔怔望着右手入迷。失能性药剂对神经的麻痹感化非常短长,要过 48小时才完整见效……仅只如此,并不会危及生命。他终究骗回她一次,骗得很完整,也输得一样完整。念卿沉默握了梳子,梳齿戳在掌心的刺痛令心头牵涉稍觉和缓,面前却挥不去那似笑非笑的面庞。现在此人锒铛入狱,前一天还是翩翩佳公子,本日已成阶下囚。方继侥被捕以后,薛晋铭命令消弭全城差人武装,随后交出了程以哲和念乔,二人都无缺无损。仲亨是开阔之人,对仇敌也不吝赞美,他说薛四少迷途知返,不失君子之风。
一天以内,外界报章已连篇累牍将她写成爱国侠妓,写她深明大义,豪杰红颜相得益彰。萍姐将报纸都拿给她看了,有些是真,有些是假,有至心褒赞也有含沙射影。念卿却再明白不过,倘使仲亨败了,现在报章的言辞想必是另一番风景。
两人都寂静了,连同垂垂西斜的阳光也一起凝固在夏季午后。快到过年时节,是夏季最冷的时候了,房间里早早生了壁炉,可还是令人手足发僵,从心底直僵出来。
“赖皮的小东西!”念卿笑着揉揉花猫坚固外相,这猫已算老猫了,却仍呼噜着抬头撒娇。萍姐在扎花枝的丝带上发明几个清秀的蝇头小楷字,脱口念出“顾青衣”……念卿的手停下,却未抬眸,仍然悄悄抚摩猫咪。萍姐皱眉将花搁下,不敢再多言,忙号召凌儿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