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03 旧时风月 (3)[第5页/共6页]
他抱起她,她满身的骨头都似已经散架,轻飘飘的,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处所传来:“重兰……”
她是春季里死的,满园的菊花开得恰好,她房间花瓶里插着几枝“含玉”,香气幽远。她神态已经不太清楚了,只是悄悄地躺在那边。
她不知何时睡去,又不知何时醒来,疼得满头大汗,咬破嘴唇,血顺着嘴角滴下去,只是疼。手上的伤已经缠好了纱布,却疼得她恨不得砍掉双手。她在床上有力地扭曲,关照死死地按住她,给她注射针剂。
他将小小的药瓶交给她,看她欢天喜地地用颤抖的手去注射。他从身后抱住她,她回过甚,吻他。生涩而冰冷的嘴唇,带给他莫大的欢乐与痛苦。
他近乎于奉迎她。
她的眼神垂垂涣散,他一动也不敢动,坐在那边,抱着她,只怕稍一转动,就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吸。
就在梁九功惴惴不安的时候,正巧内奏事处的寺人送黄匣子出去。天子拆看火线战报折子,一目十行,略略扫过。梁九功见他神采凝重,猜想必不是好动静。那里晓得是裕亲王福全与皇宗子胤禔在军中定见相左,乃至雄师在噶尔丹部下吃了败仗。
梁九功内心不知为何忽悠悠一轻,九岁的孩子,一双眼里却有着叫人不能置疑的笃定与刚毅,清秀白净的面庞上透暴露的凛冽神情,叫人俄然不敢对视。梁九功只道:“皇上这会子歇午觉呢,起来还要见阁部大臣。八阿哥快归去吧,待会儿万岁爷起来瞧见了,晓得阿哥来了,没得受惩罚。”
天子半晌不说话,只是瞧着面前的胤禩。眉宇虽极类本身,但表面模糊的影子已足以搅起他最不成抑的惊痛。那沉沦冰封的疴疽,本身原觉得是病愈已久,久到足能够忘怀,谁知彼苍白日之下翻出来,竟然蚀腐至更深更痛,清楚底子未曾愈合,而是大要结痂,底下却于日久天长里深切膏肓,一旦触及,倒是无可救药的溃疡。
但是她已经再无声气了。天垂垂地黑下来,暮色四起,侍从官没有一小我敢出去,最后是幕僚长赶了来,才翻开屋子里的灯。幕僚长是他的父执,自幼扶携他长大,倚为肱股,但他毫不游移,拔枪就向他射去。
一只灰色的麻雀,在窗前的树枝上歪着头,盯住他们半晌,拍拍翅膀飞掉了。
厥后她还是问了:“你几时走?”
她昏昏沉沉地合上双眼,终究吐出了一个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