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第2页/共4页]

裕贵妃随便点了点头，谨慎翼翼掸落袍子上的灰尘。

大选每三年一回，往年都是皇后主持的，前年皇后被废了，本年的选秀就由贵妃来掌事。

人在车里困着，时候一长，浑身高低都不安闲。颐行已经端端坐了三个时候，大抵快到神武门前了，排车的行进越来越迟缓，饶是端方大过天，窗外也传来压得极低的，喁喁的低语。

经她一说，贵妃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事儿。

统统都是别致的，颐行没见过这么多人，也没这么循分守过端方。她是老太爷的垫窝儿，阿玛和额涅五十岁上才生的她，又是这辈儿里独一的女人，自打落地就捧在手内心长到这么大。

只可惜尚家不像早前了，如果换了头两年，这又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颐行听得也发笑，便伸手，悄悄打起了窗上的垂帘。

翠缥忖了忖道：“回贵主儿，除了和妃娘家的，剩下五个都是嫔以下位分。”

悠长没人住的屋子，就算常有宫人打扫，也缺了一段活力。裕贵妃抬起手绢，悄悄掖着鼻子，两根鎏金嵌米珠的指甲套横陈在松香绿的帕子前，有种高慢凌厉的气势。

“这门楼子……真高哇！”

身后的女人小声问：“您是尚中堂家的吗？”

颐行很惊奇，在这处所竟然还能认亲。正想和她打个号召，前头寺人嗓子清得震天响，大声呵叱：“不准嘀咕，不准交头接耳！这是甚么处所，你们出去所为何事？等撂了牌子，自有你们话家常的时候！”

厥后车又动起来，她不敢再刺探，老诚恳实坐着。直到闻声外头一声公鸭嗓，号召着“上徵旗秀女点卯列队”，车把式打帘子，躬身向上架起了胳膊，她才借力搀扶着，从车内走了出来。

“我来吧。”贵妃作养得白洁细致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贵妃的视野重新落在凤袍上，“看屋子的主子不经心，瞧瞧落的满肩的灰！”

钟粹宫的次间是冰裂纹的槛窗，花形纵横交叉极有规律。窗户被支起来，窗底漏进的一线余晖，刚好打在袍子胸前的团龙上。密密匝匝的绣线折射出刺目标金芒，一瞬冒昧了贵妃的眼，贵妃不由遁藏，等回过神，烦恼地、无声地笑了起来。

劈面一阵冷风，倒吹得人醒了神儿。放眼看，无数的排车在宫门前会聚，车辕上直立的双灯，映着将黑不黑的天气，自神武门向北延展，把筒子河两畔都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