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3页/共5页]
鼻子――那只耷拉到颚下的鼻子,已经令人难以置信地萎缩了,现在只窝窝囊囊地残留在上唇上边。上面尽是红斑,也许是踩过的陈迹吧。如许一来,管保再也没有人嘲笑他了。――镜子内里的内供的脸,对着镜子内里的内供的脸,对劲地腴了腴眼睛。
说实在的,鼻子正痒痒,与其说疼,无宁说倒挺舒畅的呢。
一天早晨,大抵是日暮以后突然起了风,塔上风铃的嘈音传到枕边来。再加上气候一下子也冷下来了,年老的内供睡也睡不着。他在被窝里翻滚,俄然感觉鼻子异乎平常地痒,用手一摸,有些浮肿,那儿乃至仿佛还发热呢。
这当儿,驯良可亲的内供准定茫然若失地瞅着挂在中间的普贤像,忆起四五天前鼻子还长的时候来,表情愁闷,很有“叹目前落魄,忆往昔繁华”之感。可惜内供不敷明智,答复不了这个题目。
内供一方面这么悲观地苦心□□,另一方面又主动地想方设法要把鼻子弄短,在这里就不必赘述了。他几近甚么体例都想尽了。他喝过老鸹爪子汤,往鼻头上涂过老鼠尿。但是不管如何着,五六寸长的鼻子不是仍然耷拉到嘴上吗?
作者:(日本)芥川龙之介
内供想摇点头表示不疼。但是鼻子给踩着,头摇不成。他就翻起眼睛,打量着门徒那脚都皴了,用慢怒般的声音说:“不疼。”
内供以在佛前供花那种虔诚的姿式按着鼻子,嘟囔道:“或许是因为硬把它弄短,出了甚么弊端吧。”
体例极其简朴,仅仅是先用热水烫烫鼻子,然后再让人用脚在鼻子上面踩。
内供诵经的时候,常常停下来,歪着秃脑袋喃喃地说:“之前如何还没笑得这么露骨呢?”
内供的脾气日趋乖张起来了。不管对甚么人,没说上两句话就恶狠狠地叱骂。最后,连替他治鼻子的阿谁门徒,也背后里说:“内供会因为犯了暴戾罪而受奖惩的。”阿谁调皮的中孺子特别意他活力。有一天,内供闻声狗在狂吠不止,就漫不经心肠踱出屋门一望,中孺子正抡起一根两尺来长的木条,在追逐一只瘦骨嶙嶙的长毛狮子狗。光是追着玩倒也罢了,他还边追边嚷着:“别打着鼻子,喂,可别打着鼻子!”内供从中孺子手里一把夺过那根木条,痛打他的脸。本来那就是起初用来托鼻子的木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