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姑苏[第4页/共5页]

孔明灯升起，漫天一豆。

隐有乱世之相。

头越压越低，越压离桌案越近，千钧一撞之际——

历朝历代废后的了局无外乎是冷宫掖庭，一人一月一冷茶，了此平生。

腊月寒冬，颜祎说话的时候自唇瓣中带起一层薄薄的白汽。白汽不知是热的还是冷的，但是大略是湿的，忍冬擦了擦酸涩的眼角。她虽读书未几，皇宫里长舌妇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她淹了，她岂会不知她家殿下近年来蒙冤了多少非议。倘使真是蛇蝎心肠，会一向惦记取弘殿下的心愿，在除夕之夜扑灭亲手体例的孔明灯，会自弘殿下短命后，每日抚触海棠树干旧时度量小儿体长的划痕吗？

陈列素雅新奇的殿内烧了地龙炭火，关上门窗，等闲便隔断了数九寒天。

宫苑中长身玉立的女子，目光紧紧地黏在孔明灯上普通，直至视野所及再不能见它的踪迹，才不紧不慢地垂眸敛眉。拢在红色狐裘里的右手指尖兀自攥着一截火折子，明显灭灭的火星犹不足温，她悄悄触及，却浑觉是彻骨的冰寒。

小奶娃被乳母抱在怀里，乐得鼓掌呵呵笑。端王神采更加青了，作势要打她，刘铎忙拦住。他望了一眼堆满杂物的木桌，愿意肠夸奖：“小郡主本性好动，想来今后必然身强体健。方才但是在抓周？不知小郡主中意何物？”

刘铎躲过了一腿，却没顾及本身正站在缺砖少瓦的屋顶下，“啪”砸下一团碎雪，钻进他衣领里，冻得他浑身颤抖，脸孔扭曲。

端王与端王妃皆目瞪口呆。

刘铎闪身一躲，暗道好个打娘胎里就记仇的小主子！

小奶娃重心不稳今后倒，被身后的乳母扶住，按住她的双臂不使她再玩皮。

一个时候前，一袭青色夹袄的端王正屈尊纡贵地修补漏风漏雪的房顶，远远瞅见小道上袭来松明火把的长龙，马蹄声、兵甲东西声不断于耳。吓得觉得是旧案重审的端王两腿发软，几乎掉下来摔断了骨头。

是年为晋朝载佑十三年，载佑帝四岁即位，皇太后与先帝留下的几位辅臣竭力以治世之道、驭臣之法熏陶小天子，是以累下沉疴。待载佑帝十五岁亲政，缠绵病榻多时的皇太后驾鹤西归，据老宫人所说，皇太后阖目去世，想来心中别无憾事。却不料，她白叟家聪明一世，胡涂一时，做主给儿子指的一桩关乎宗室子嗣连绵的婚事，转眼便自红事闹成了一出搭了几年戏台也不见曲终的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