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筵席[第2页/共5页]
哪知,这日又下起纷繁扬扬的小雪来。
唐潆不答话,只摇点头,猕猴普通两只手勾住皇后细嫩的脖颈,赖着不走,央她抱。可贵的撒娇耍泼,皇后笑意宠溺,当真忍着上涌的困乏将她紧紧抱起。
寿王妃与宣城郡王妃犯上僭越的冷嘲热讽,哥哥颜逊与夫君天子的视之不见,乃至官方百姓的非议诽谤,皇后不发一言地接受。如果搁在唐潆宿世,皇后妥妥的就是宫斗言情剧里刻苦受难等候男主挽救洗清委曲虐渣进级坐拥后宫的女配角。唐潆潜认识里以为皇后的段位应当比之稍高——不,高很多,皇后给她的感受,更像是大模糊于市厚积薄发的隐士智者。
凤辇下落,风雪愈大,忍冬撑伞在前,掀帘。
天子五官周正,观感俊朗清逸,眉心却紧紧地拧着病弱之气,他看向唐潆,温声细语地扣问她:“未央宫,可住惯了?”
唐潆坐在皇后的腿上玩泥人,乳娘过来抱她,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凤辇中乌漆争光,衬得她眼角洇着一圈泪光似的。乳娘手伸向前,怔住了,皇后垂眸,擦了擦唐潆的眼角,指腹靠近面前借雪光打量,果是眼泪,问她:“困了?”冲弱,应好玩喜热烈才是,筵席上,唐潆只窝在她怀里,喂甚么吃甚么,不说话不闹腾,说是灵巧,不如说是兴趣索然。
天子停著,诸人从之,两位贵妇攥着身侧男童的手,眼皮抽跳提心吊胆。
戏目唱罢,撤席还家,天子趁酒意颁下圣旨:寿王第七子琰,序齿行五,赐封临川郡王并与寿王妃择甘泉宫暂居。宣城郡王嫡宗子玳,序齿行六,年纪强大暂不赐封,与宣城郡王妃择含凉宫暂居。端王复宗籍降王爵为靖远郡王,嫡长女潆,序齿行七,年纪强大暂不赐封,与皇后居未央宫。
朱红的宫门一开一合,尔虞我诈的朝堂、勾心斗角的机谋、民气鬼蜮的夺嫡与存亡未知的前程……像天涯囊括而下的鹅毛大雪,随宫门门缝缩藐视野缩小,终究隔断尘嚣,留出一方暖和,在那透出清辉微光与皇后美人沟的伞面之下。
因是内廷家宴,重团圞合聚,轻端方礼节,所邀之人皆近支宗亲与王公权臣,筵席设在冬暖夏凉的紫宸殿,饬令尚膳监筹办。
天子这句扣问来得看似没有由头,住得惯与否刚满周岁的小儿哪辨得清楚,即便答复也算不了数。唐潆未将天子看作久病昏聩,皇后食人精气的传说掺假作伪,耐烦寻味却能抽丝剥茧出风趣的事情来,比如帝后确切分歧。唐潆在未央宫住了小半个月,从未听闻天子临幸皇后,皇后倒是每日畴昔奉汤侍药,尽了老婆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