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挨打[第1页/共4页]
赵陆离本就被儿子的哭诉弄得肝肠寸断,又被女儿饱含痛恨的眼神生生凌迟,一时候痛不成遏。他摇摇摆晃地坐倒在椅子里,瞥见冷眼旁观,无动于衷的关素衣,没出处的竟升起一股厌憎之感。若早晓得此人如此冷心冷肺,他当初就不该同意后代的哭闹,世上哪有后娘会至心为继子继女考虑?可爱他竟昏了头,把在关家接受的屈辱宣泄在儿子身上,不该该啊!太不该该!蓁儿如果晓得,定会更加怨他吧?
赵纯熙那里敢说实话,正支吾着,关素衣轻笑开口,“你不说我也晓得,不过就是叫你父亲休了我,趁便把我祖父和父亲的官职捋下来。”
孙氏也是一通支支吾吾,并不敢说实话,只斥道,“让你拦你就拦,问那么多何为?你现在是侯府主母,照顾继子是你应尽的本分,瞥见侯爷鞭挞孩子你不去劝止,反倒优哉游哉地站在一旁看戏,你是恨不得侯爷把继子打死,好给你的孩子让位吗?这就是你关家的家教?传出去也不怕落得个无私暴虐的名声,毁了你祖父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名誉。”
只要触及赵望舒,老夫人就会变得刻薄锋利,近似的指责,关素衣上辈子听过无数遍。她背负着苛待继子的骂名,经心极力把赵望舒培养成才,换来的没有感激,只要曲解。但是她从不解释,因为她想着,当某一天,赵望舒金榜落款、位极人臣时,统统人都会了解她的苦心。但是那一天毕竟没能比及,因为连赵望舒本人都了解不了她,乃至在内心偷偷恨着她。
赵陆离和老夫人被这席话弄得五雷轰顶,心魂失守。望舒是叶蓁与赵陆离的儿子,皇上那般宠嬖她,能对望舒有好感?等叶蓁生下皇子,为保护皇室血缘与颜面,说不得就会找借口将望舒给害了。他现在就如许口无遮拦,诸事不懂,岂不是满头都是辫子,叫人一抓一个准?
这话实在诛心,明兰、明芳已神采大变,关素衣却还不动如山地坐着,一字一句开口,“莫非说,这顿打,您二位还感觉打错了?不怕说出来让人笑话,我祖父幼时口吃,为改正过来,每日含石子朗读经文,直磨得唇舌腐败,饮食难续亦不肯放弃,现在终成一代文豪。我爹自小与他走南闯北鼓吹儒学,途遇艰险无数,几经存亡终成鸿儒。不但他们,我幼时也没少刻苦,看看我这手,为练字磨出多厚的老茧。因是女子,落笔时力道恐有不敷,父亲便在我腕上绑沙袋练习,从五岁时的半斤,渐渐增加至现在的四斤,绳结将我的皮肤磨破一层又一层,到现在还留有难以消弭的疤痕,终究使我练出一笔入木三分、铁画银钩的好字。亦有那年,我们一家行至漠河鼓吹儒学,为防我受不了酷寒而早夭,母亲每日都要脱掉我的外袍,让我仅着一件单衣在大雪中奔驰,更逼我跳入冰河内潜泳,那冻入骨髓的感受,你们何人能够设想?她是我血脉相连的生母没错,但你们说,她为何要如许待我?莫非是想害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