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始皇与郑女（十五）[第3页/共5页]

就如许不消漆勺直接取酒，全不似他常日里的讲究……阿荼心下微微迷惑。

他就势扶了母亲在树下的蒲席上跽坐下来，叮咛了宫人。

她微微垂眸，细想起来，李斯入秦恰是在三十五年前，十三岁的秦王初初承位之时。

厥后啊，就高山里窜出来那么一队玄衣劲装的人马，领头的是那么一个仿佛浑身都发着光普通的少年……

而皇上，半年前御驾东行，现在……该过了平原津，将到沙丘了罢。

庭中这棵甘棠树，自当年阿荼从蘩莠丛里移栽出那株小小的幼苗算起，已有三十二年的树龄。现在高愈五丈，繁绿菁叶亭亭如盖，恰值花时，一树繁白尽绽，细碎如星，灿烂烂漫。

隅中时分，赢政来时，她正生了炭炉，细细温着甘棠酒。

阿荼一身缥青襦裙，薄底木舄，一挽长发绾作螺髻。她扶杖徐行走到了树下，微微抬头，看着一树甘棠花开似雪。轻风过处，漫树枝叶婆娑，细碎的白瓣儿簌簌而落，打着旋儿翩跹着缀上她的发髻、肩头、衣裾……

她已近暮年，身子又一贯薄弱，畴前年上便经常抱恙。而他身为人子，在这个时候却要辞母离家，委实不孝。

朝野皆知，秦皇生性多疑，这一举，无疑是触其逆鳞！

年青的公子扶着母亲的手臂，半拥住了她，声音朗润却微微有些低：“是呵，扶苏已长大了。”

“以往，扶苏最喜这酒。”秦始天子阔步进了屋，嗅到这酒熏，仿佛怔了瞬，方缓缓道。

《秦始皇与郑女篇·完》

“是不是权位愈高，也就愈无人能够倾慕信赖……”大半壶酒灌入肚中，自腹中涌到喉间的一腔热意烫得人目光瞬时有些微微恍惚，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忽地低低开口道，似扣问，又似自语。

三岁时，阿谁在草木皆兵的事情之夜里，刚强地想要拉开一张弓弩的稚儿；

但……阿谁始作俑者，却未动了分毫。

他晋位为相，亲手在玺身刻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之八篆字。

阿荼思及此处，一时沉默。

正值暮春桃月，恰是甘棠花开。

他是功过五帝、地广三王的秦始天子，而他，则是居功至伟的大秦丞相，秦皇面前第一人！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而他自幼的筑基，便一向侧重诸子经史与兵法射御，在乐律上花的工夫较其他少了很多，而竹管丝弦中，也只要筑尚算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