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四）[第2页/共5页]

“茂陵的新宅自有新人打理，倒是不必我们操心的。”她将扫了眼已置回案上的那只素漆木函，淡声道。

那厢，两鬓微霜的卓文君微微默了一瞬。

待室中只余一人，她将那帛书展开，又看了遍，不由悄悄嗤笑了一声——

自此，司马相如便再未提过纳妾之事。

“……现在，妾自请下堂，且将七年间所费我卓氏之赀财，尽数偿还便是。”

“夫人，是郎君自长安寄来的家书。”桃良奉上了素漆木函，神采非常欢乐——这但是自去了京都，郎君头回予家中寄信呢。

固然已近艾服之年，她还是神清散朗，目光亮湛，并不见多少老迈气相……只是眼角已带上了历经沧桑的风霜之色。

“呵……”二十四岁的卓文君微微一哂，神采嘲弄。

一年光阴，约莫是在京中已经安设安妥了，要接夫人畴昔同住罢。

终究，以老病致仕，与妻卓氏闲居茂陵。

偶尔，她得了几钱新荼，生起小泥炉籥茗，他总会闻香而来，腼着脸面分一杯羹……

“昔年景婚，妾陪嫁多少？

……光阴迁流，昔年那些情仇旧事，恩仇纠葛，垂垂皆已消泯于荏苒工夫间。

待室中终究静了下来，那老媪悄悄独坐了半晌以后，敛衽起家，徐行走到了室中那面素漆桧木书架前，抬手启开了置于北角隐避处的一封木函，卷云纹朱绘的精美漆函中，一卷卷帛书顺次整齐有序地叠放着——

“可郎君既置好了新宅，莫非不是来信接夫人去长安的么？府中总该有女仆人打理外务的。”桃良迷惑道。

“夫人，府上来了使者。”已近四旬的桃良，恭谨执礼，对悄悄跽坐在书阁中的竹木曲几边，闲阅一卷古籍的中年女子道。

此时现在，卓文君悄悄跽坐在旷静的书阁中，启开了已逝的夫婿留下的这一卷卷帛书，细细静阅，久久沉默——

看到此处，他眸光蓦地尽是讶然，几近不能置信——

不久以后，他终是接了文君来京都长安。不久以后，他便被拜为中郎将，持节出使西南夷。

这，又算不算得世人眼中的一世厮守，共看白头？

这世上，是不是也有很多伉俪似他们普通，因不得己而相守，不得己而相伴，却终究在浅显噜苏间的悠长工夫中磨平了相互的棱角，一每天目睹着相互韶华渐老，霜鬓苍颜……沉默伴随，相偕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