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始皇与郑女（九）[第3页/共4页]

秦王政十一年，夏，清池院。

这，便已是万千之幸……她该满足。

“为何？”小小的孩子嗓音稚气，带着几分不解。

“比虢宫还要远？”秦宣太后所起的虢宫在岐州境内，距咸阳一千多里，那是扶苏去过最远的处所了。

阿荼垂眸，罕见地在孩子面前沉默很久。

阿荼本是一句打趣，不想竟牵出这些后话来。听着怀中稚儿如许慷慨陈词地悔过，心境却不由得微微有些庞大了起来，低眸细细端量着他一团孩气的圆腴小脸儿——才不过五岁，平凡人家的幼儿稚童，怕还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年纪呢。

她话未落音，怀中的小人儿却忽地神情冲动，挥着小手在她臂肘间挣了起来，高低垂声，稚气嗓音里掩不住的欢乐“阿父！是阿父来了！”

“扶苏自小善于咸阳宫，这儿便是家。从记事至今，常常随阿父去各处离宫行猎游赏虽也高兴，但内心却总想着返来……一刻也舍不得这儿。”小小的孩童一双乌灵清澈的眸子与母亲对视，语声稚气，目光挚切“阿母的家在那么远的处所，这么多年都没有归去过，该当也很驰念的罢？”

阿荼还是沉默不语，垂首跽坐着，双手恭谨地交叠于膝前，白净柔润的右腕上，一道带了些微红肿的於青格外清楚。

一脉暖意蓦地涌进心底，阿荼下认识地回拥住了怀中的小稚儿。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开了口，倒是在孩子耳畔打趣似的道“当真如何也不走？哪怕有人拿了新丰的柰脯来诱哄，也不去？”

床榻上的秦王没有比及覆信，蓦地推枕而起，只着一身极薄弱的泽衣，下榻站定，直身立在了她面前。

那样懂事聪慧的孩子……只要一向得他的心，约莫便能安然顺利地长大。秦国的至公子，身边自会有人悉心顾问，没有衣食之虞、寒暖之患……她的扶苏，今后定会长成一个健旺威武的少年郎罢。

心下蓦地被甚么东西震惊普通，不由便松了手上的力道，被锁喉半晌的女子蓦地吸进了些新奇氛围，突然弓下身子猛咳起来，的确连心肺腑脏都要咳了出来似的，神采痛苦，但面上毕竟垂垂规复了几分赤色。

阿荼有些不测，略略怔了怔，眸子里才透出些浅笑淡淡的笑意，点头：“嗯，阿母原是郑人，生于鄢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