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惊鸿[第3页/共4页]

赵家公子的马受了惊，将他甩了下地。又羞又怕的他，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去。姨娘在前院里叫苦不迭，明天的高朋全都走得一干二净。

子歌冷静掩了门，回身拜别。

这些年来，幸有谢伯伯照拂，家中统统安好。他待子歌一贯亲热，在子歌的内心，他是如叔父般的存在，娘也敬他如长兄。但子歌晓得，他看娘的眼神里，总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义。

谢邈不着陈迹地化解了难堪，娘冲他微微一笑：“有劳邈儿。”

“城楼走水，火势伸展到了西街。”他简练地答道。

“红裳的惊鸿舞开牌，你为她谱了曲，干脆也为她吹笛吧。”

水袖翻动，她翩然点动着足尖，如鸿雁在空中遨游。

本日，子歌固然满腹迷惑，但见娘如此倦怠，她便不肯再问。

屋后的竹林里有一池碧绿的泉水，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长鸣，让人浑然忘世。娘站在泉边，淡淡地凝睇着泉眼处的高低浮动的游鱼。她身着浅蓝色襦裙，身形纤细薄弱，如临江仙子，谢伯伯站在她身侧，目光沉沉地谛视着她。

出乎料想的是，屋里并没有娘的身影，她的刺绣悄悄地倚在床沿，绣的是凫水鸳鸯，但另一只只勾了身子，还未着色。大麾也落在了床上。

这东风十里常日热热烈闹，人往人来，一朝有难，大师便是作鸟雀散。人前笑意盈盈，曲终人散，倒是各自有苦衷牵肠挂肚。想来人间哪有李义山所描画的瑶池，不过是世人借着冠冕堂皇的幌子，行那不堪入目标事罢了。

“歌儿，如何在这里坐着发楞？被你娘罚了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赵姨娘开朗凶暴的笑声隔着房门都能闻声。她身着大红镂金挑线纱裙，风尘仆仆地走来。

回眸凝睇，她的神采若即若离，唇角那抹捉摸不透的浅淡笑意，勾民气弦。

“允无怨。”

赵姨娘见被戳穿了苦衷，有些羞恼：“人要识得汲引，百两赎身，伶人变媵妾，是如何修来的福分！”

这日阳光恰好，院里的石榴花将要开尽，子歌跟着几个姐姐到院里清算落花。路过主配房的时候，正巧碰到娘带着几个歌女在练声。娘拿着红板，不紧不慢地敲打着节拍，李义山的诗被唱得空灵而婉约。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子歌对上她的眼神，顿时明白本身心中所想失实。翠翘分开时满心欢乐的笑容仍然在目，现在才不过几月，夫婿便另觅新颜。都说伶人无义，那些看戏的人，又何尝倾泻过豪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