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太行山脉[第3页/共3页]
蒲月的晨雾还未散尽,白骄阳跟着王老夫踏上青石板路时,露水正顺着山核桃树的新叶往下滚落。老夫背上的竹篓里装着黄铜药锄,跟着法度轻晃,碰出细碎的清响,惊飞了躲在野蔷薇丛里的灰雀。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踏入太行山脉的要地,焦作段的苍茫表面在晨岚中若隐若现,像一幅被水墨洇湿的古画,正跟着海拔的爬升逐步显影。
进入中山地带,植被的层次愈发清楚。白骄阳跟着老夫钻进一片辽东栎林时,俄然被劈面而来的药香撞了个满怀——那是黄芪的贫寒混着柴胡的辛辣,另有某种不着名的草本植物披发的清冷气味,像一帖天然的醒脑剂。老夫的手指在叶片间游走,如同古琴师拨弄琴弦:"牛蒡的叶子要挑锯齿深的,紫花地丁得找背阴处开堇色花的,这株黄精可不得了,根状茎有九道环纹,少说也长了十年。"他说话时,阳光正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腐殖土上,构成班驳的光斑,照见落叶层下模糊的菌菇伞盖,像星星跌进了泥土里。
归程中,白骄阳的竹篓里装着新采的药材:带露的连翘、带土的柴胡、另有几株谨慎移栽的独根草。露水打湿的衣衿贴着后背,却不感觉冷,反而有一种与天然肌肤相亲的暖和。路过一片山核桃林时,老夫俄然愣住脚步,指着树干上的疤痕:"你看这树,被砍伤后会流出汁液,时候久了就结成虎魄色的树脂,跟人一样,受过伤才会有奉送。"月光透过枝叶洒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让那些皱纹仿佛也成了山脉的褶皱,写满了与天然共处的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