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药千面的蜕变艺术[第3页/共4页]
巳时三刻,后堂的紫铜锅开端腾起细烟。学徒阿林捧着温热的黄酒,酒坛上的"杏花村"三字被手汗洇得恍惚。陈徒弟接过陶勺,在锅边画了个圆弧:"酒要温到蟹眼沸,太热则酒气挥发,太凉则药不沾身。"黄酒如虎魄色的丝线,均匀喷洒在柴胡段上,叶片"滋滋"接收酒液,收回纤细的声响,如同春芽破土时与泥土的私语。
老字号"同济堂"的木扉刚推开半扇,晨雾便裹着露水的清冷涌进前堂。穿月白棉袍的老药师陈徒弟摘下墙上的棉手套,指尖在桐油浸过的桑皮纸药单上划过,最后落在"柴胡"二字上。檐角铜铃轻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却惊不动他望向药架时眼底的慎重——那边码着三屉柴胡:最上层是新收的野生柴胡,茎秆带着太行山的棱形肌理;中层是晒干的饮片,叶片伸直如未展的信笺;最基层是客岁保存的陈货,根须间还沾着北方的黄土。
未时,醋香开端在作坊里漫溢。陈徒弟揭开陶缸,三年陈的山西老陈醋泛着虎魄色的光芒,醋面上的"醋蛾子"像层透明的丝绢,悄悄闲逛,便有酸香扑鼻,却不呛人,反带着陈年粮食的温润。"醋要选晋中黑地盘的高粱醋,经三伏晒、三九捞,方得酸收之性。"他用竹片挑起醋液,如丝般垂落的醋线,恰是"挂壁"的标记。
陈徒弟的手掌在晨光中翻动柴胡全草,指腹掠过茎秆与根须的交界处,如同古琴师辩白丝弦的粗细。"茎秆轻清,走表入气分;根须沉实,入肝走血分。"他的声音像陈年普洱,带着光阴的醇厚,指尖悄悄一掰,茎秆收回清脆的"咔嗒"声,断口处的空心布局在阳光下透亮如竹节,"仲景用茎解少阳,东垣用根升脾胃,便是取了这高低之分。"
柴胡根须在醋液中浸泡时,产生了奇妙的窜改:本来挺直的根须垂垂变软,却又不失韧性,如同武者收势时的柔中带刚。入锅炒制时,陈徒弟改用桑木铲,"桑木性柔,不与醋性相抵。"跟着铲尖翻动,根须大要逐步变成深褐色,却非焦黑,而是透着红亮,仿佛披上了层半透明的铠甲,醋香渗入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