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下的震颤手[第3页/共16页]
樵夫扛刀回身时,晨光刚好穿过天麻的“风”字断面,在他手背投下活动的光影——那光影随他的步幅变幻,时而如钩藤环紧扣腕脉,时而如天麻箭直指苍穹,终究化作道淡金的线,顺着柴刀的刀柄钻进他掌心的劳宫穴。路过药园篱笆时,新抽的钩藤正以双环的姿势攀附竹架,叶片上的露水滚落在他脚边,收回“嗒”的轻响,与他梦中春雷的节拍分毫不差。
天麻汁是凌晨新煎的,乳白中泛着岩壁青苔的冷翠,调入桑枝炭粉时收回“沙沙”轻响,凝成的药泥带着藐小微孔,像海绵般能吸住排泄的瘀血。当药泥敷在血痕上,樵夫猛地吸气——凉润的天麻汁先渗入痂皮,桑枝炭的粗粝感轻擦着伤处,竟比山涧里的鹅卵石按摩更熨帖。“您看这桑枝炭,”叶承天指尖在药泥上点出肝经的走向,“大要的微孔是煅烧时木气外发留下的,正能吸附筋脉里的瘀滞,就像您清理藤丛时,要先剪断缠绕的杂枝。”
药园的篱笆俄然收回“咔嗒”轻响,是新抽的钩藤卷须攀住了竹节——那对生的双钩环扣,现在正以135度角稳稳勾住竹纹,好似医者用银针牢固混乱的经气。当第二滴露水坠入天麻根际,苔衣下的菌丝俄然出现微光,与案头“风”字天麻断面的晶点遥相照应,恍若六合在草木根系间,用露水写下了无声的药方。
叶承天的拇指刚触到阳陵泉穴,指腹下便传来琴弦般的震颤——那不是浅显的肌肉跳动,而是深层肌束如吃惊山藤般的持续性挛缩,指腹按压时能清楚感知到条索状的筋结在皮肤下滑动,像春溪里被激流冲得打旋的枯藤。他顺着胆经走向悄悄推按,患者小腿外侧的肌肉竟跟着颤出精密的波纹,好似惊蛰时节被春雷惊醒的土层下,冬眠的蚯蚓个人摆尾。
“取惊蛰初萌的桑枝。”他话音未落,阿林已从药园篱笆折来三尺嫩枝——枝条上的新芽刚破苞,鹅黄色的叶芽苞着未展的嫩叶,节间间隔均等,恰合人体肝经的循行节拍。桑枝在炭炉上煅烧时,爆出精密的火星,嫩皮烧焦的气味混着木质的贫寒,垂垂化作细致的青灰色粉末,“桑枝生而中空,”叶承天用竹筷翻动炭灰,“最善通利经络,特别这惊蛰当天萌发的枝条,得春木升发之气最足,比如您砍藤时寻到的主根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