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锄旁的眩晕影[第2页/共18页]
末句“此孙真人‘顺时和中’之治也”收笔时,松脂灯俄然爆燃,将“和中”二字映得透亮,纸背透出的光影,竟与药园里白芍与柴胡的共生形状分歧:白芍根茎深扎为“中”,柴胡梢头伸展为“和”,二者在春分的地盘里,早已谱就调和气血的本草乐章。
竹筛里的白芍花跟着热气浮动,五瓣时而伸展,时而轻颤,好似人体肝经气血在药气指导下重新归位。花农望着本身逐步清澈的视野,俄然想起惊蛰夜嫁接时,月光下的桃枝在风中摇摆,而现在眼中的天下,竟如被白芍花滤过般洁白——那些曾让她眩晕的光影颠簸,正跟着花瓣的伸展化作春泥。当她将手浸在温凉的花露中时,花瓣的绒毛轻掠过指腹,竟比任何眼药都更贴合,那些因熬夜育苗而生的红血丝,现在也像被晨露浸润的花苞般收敛。
春分前日的卯时三刻,云台山桃林的粉白花瓣正乘着晨雾飘落,如一场未及熔化的雪。医馆木门被花锄磕碰出细碎的响,像是春燕啄泥般轻浅——门扉推开时,穿堂风卷着桃花的甜腻与新翻花土的腥润涌出去,扶着门框的花农踉跄半步,衣衿上沾着的五瓣花正落在太冲穴位置,却衬得她面色惨白如枝桠间未开的梨花骨朵。
搁笔之际,叶承天发明医案纸背的墨迹,竟因晨露与药香的浸润,天然晕染出人体肝经的表面,白芍的“菊花心”、柴胡的中空茎、桃花的五瓣纹,在纸纹间若隐若现,好似六合草木在医案里留下的指纹。而远处药园的白芍苗,正跟着晨风轻摆,叶片上的露水滚落在柴胡根旁,收回“簌簌”的轻响——那是草木在晨光里,为这段医案补上的最后一个标点,也是人与天然,在春分时节,写下的和中妙谛。
“三者合煎,如日夜平分”,“平”字的竖笔穿过纸页中线,将摆布两边的墨色分得均匀,好似春分日晷上的指针,两端暗影等长。案头的日晷现在正投下中午的短影,与“平”字的横画重合,构成奇妙的时空照应——本来医案里的每笔,都是草木、骨气与人体的共振留痕。
当第二壮艾火在三阴交穴腾起暖意时,花农感到腰间的紧绷感退潮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松快的酸胀,如同久旱的桃根迎来春水。药泥里的桃花碎屑悄悄摩擦着老茧,每一颗都像是小刻刀,勾住了瘀滞的气血,跟着艾热将其缓缓引出。窗外的桃林在东风中轻晃,新抽的枝条朝着她的方向发展——本来这六合间的草木,早在花开的刹时,就为人体的劳损备好了修复的暗码,只等医者借春分的阴阳平和,将其变成疗愈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