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篓里的湿痒痕[第4页/共17页]
阿林靠近细看,发明每根冠毛的尖端都有个极小的倒钩,恰能勾住皮肤上的藐小红疹:“就像您给采茶女用的公英茎导湿,”他想起上午瞥见的场景,茎秆的中空处吸走了患处的水珠,“绒毛是表,根汁是里?”
“白鲜皮生岩缝而耐日晒,”他用竹刀削去根皮表层,暴露内侧的乌黑色纹理,“你看这裂纹,”刀尖划过菱形的凸起,“每道都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专破皮肤腠理的瘀结——”粉末落在血痕上时,竟主动聚成伤口的表面,“就像茶农修补破坏的竹篓,要用竹篾顺着纹路编织,治皮伤得顺皮腠的开合。”
末句“此孙真人‘顺时利湿’之治也”收笔时,松脂灯俄然爆燃,将“利湿”二字映得透亮,纸背透出的光影,竟与药园里公英与土茯苓的共生形状分歧:前者绒球如伞导湿,后者根茎如坝固土,露水从公英绒毛滚向土茯苓根的“簌簌”声,恰如草木在春日里互换的利湿私语。
“师父,山阴处的土茯苓又排泄菌丝了!”阿林的声音惊飞了停在绒球上的豆娘,叶承天瞥见虫翼振动时,翅纹与“湿热下注”四字的墨痕完美堆叠。药园角落,风化土茯苓的瘤状崛起正沿着老茶树根伸展,菌丝的走向与采茶女小腿的经络图不差分毫,仿佛草木在替医者补全未竟的医理——那些藏在根须深处的利湿通道,原是六合早为湿热蹇滞者备好的疏泄之路。
叶承天接过绒球时,冠毛的倒钩悄悄勾住他的袖口,像草木在通报最后的谢礼。刀刃切入公英根的刹时,木质的清响混着乳香漫开,吸湿孔间凝着的虎魄色汁液滚落,在青石板上洇出三焦经的走向图——中心的汁液最浓,好似中脘穴的位置,四周的细流呈放射状,恰是湿热外排的途径。“您看这汁,”他用银针轻点虎魄色的液体,光点在结痂的湿疹区投影上悄悄颤抖,“谷雨公英吸的是六合间的‘清湿露’,吸湿孔是天然的排毒渠,”俄然指向绒球的冠毛,“每颗种子都是个小伞,专带湿热往表走,就像您采茶时,晨露会顺着茶芽的绒毛滚落,从不错过懂时节的人。”
“再看这味白鲜皮,”叶承天从竹匾里拈起片蜷曲的根皮,大要的羊膻味混着茶香,“生在背阴岩壁下,皮色白而鲜润,《本草纲目》称其‘治统统热毒风,恶风’。”他将白鲜皮靠近她发烫的皮肤,药香混着茶树的贫寒,竟让她指尖的抓挠行动顿了顿,“您脉濡苔黄,恰是湿热困脾,比如新茶焖在竹篓里发酸,得用白鲜皮的‘燥’来解湿热的‘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