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的灼热身[第4页/共16页]
当最后一缕阳光吻过石膏矿脉的“暑”字纹,叶承天闻声身后传来陶罐轻响——阿林正往砂铫里投放新采的葛根,净水与根须相激的“滋滋”声,与药园的“叮咚”声、木门的“吱呀”声,共同谱成一曲关于治愈的长调。而那滴曾落在医案上的知母露,现在正顺着宣纸的纤维缓缓渗入,将“炎热自消”的“消”字,晕染成山涧溪流的模样,好似六合与医者的默契,在每个骨气的深处,永久晶莹,永久清澈。
夏至的骄阳已西斜,医馆飞檐的暗影正一寸寸爬向药园,却见木门“吱呀”一声被山风推开,带着新采的艾草香与松脂味涌进——不是昨日樵夫的清冷,而是更浓烈的隆冬气味:山民阿贵的竹篓里,新挖的葛根顶着未褪的红土,叶片上的绒毛还沾着晨露;背篓角落躺着块带“雪斑纹”的石膏,霜斑在夕照里泛着珍珠光芒,清楚是从背阴岩壁特地寻来的。
最妙是那磁石,烧红时带着太阳的烈,入水后却化作少阴的寒,正如医者的掌心,既能感知病人体内的亢热,又能引来六合的凉润。叶承天望着砂铫中高低翻涌的药汁,石膏的白、知母的透、磁石的幽、荷叶露的清,共同变成了一碗能均衡阴阳的美酒——这那里是煎药,清楚是将夏至的阳气、冬至的阴精、荷叶的晨露、磁石的矿脉,都收进了小小的砂铫里,让它们在水火相激中,谱写出一曲治愈的《阴阳应象大论》。
“这绳索系在刀柄上,中午砍山柴时,暑气便顺着石粉的孔隙散了。”他将石膏绳绕在樵夫的檀木刀柄上,绳尾的“火”字正巧落在虎口位置,那边的汗孔麋集如石膏大要的微孔,“您看这石粉,磨得比麦麸还细,刚能穿过毛孔却不堵塞——云台的石膏,原是带着岩壁的呼吸孔来的。”
“顺山风走,刀刃借着力;系石绳砍,暑气顺着散。”叶承天的指尖轻点“火”字的末笔,那边的石粉稍厚,构整天然的防滑纹,“就像您腰上的西瓜翠衣,草木的形,矿物的性,都是六合给人的护符。”说话间,药园的西瓜藤正巧攀过柴刀影子,卷须在石膏绳上打了个结,恍若植物在替矿物完成最后的祝贺。
“师父,那冬至的盐知母,是不是和夏至石膏刚好相反?”阿林摸着石膏上固结的月露,俄然开窍。叶承天点头,竹杖指向背阴处的知母窖:“冬至的知母,吸足了地下的阴水,经井盐炮制更添沉降之力,就像给烧干的河道引来源头死水。而夏至石膏,好似在大水滔天的河道上筑起清冷的堤坝——二者相须为用,才让人体内的阴阳,能像这药园的月光与矿脉,在极盛处晓得转化,在干枯处寻得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