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兴亡纵横[第6页/共38页]
“你也能歌?”宣太后惊奇地笑了。
天保公然惊人,不但快如闪电,并且耐力悠长,一气大飞一个时候,小步疾走半晌,换过气来又是大奔如飞。如此半日一夜,只在半途憩息了小半个时候人马各自打尖,又如飞北上。一过易水便是燕国。虽是飞掠而过,鲁仲连也发觉到了一种明显的窜改——时当初夏,遍野麦浪翻滚,道边村畴连缀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之声不断于耳,明显是热气蒸腾的富庶气象,与当年鲁仲连初来燕国时的萧疏荒莽直是两个六合。
孟尝君皱起了眉头:“垂老迈矣,纵有坐骑,老臣已无把握之力了。”
“但是,亡羊固可补牢。”宣太后安静地笑着,“来吧,芈八子为君饯行了。”说着挽起了乐毅胳膊。乐毅面色涨红地将手背了起来:“太后,我跟着便是。”宣太后看看宽裕的乐毅,咯咯笑了:“我说你个乐毅当真陈腐。你我纵有交谊恩德,总还是没有藏污纳垢了。你这避嫌却实在笨拙,入秦不知会我,进咸阳不来见我,离咸阳也不别我。”宣太后声音俄然颤抖了,“我母子在燕国近十年,将军不避非议,与我有救难交谊,也曾视我为红颜知己。此等事天下谁个不知?如何我做了太后,你便拒人于千里以外?好便好了,有甚打紧?如此拘泥礼节,避嫌自洁,难道平空惹出新是非来?”
白起目光一闪,脸上笑容倏忽间消逝净尽,沉默半晌,也是一问:“敢问乐兄如何打法?”
入得潼水,已是夕阳晚照。春季将苍茫山塬染得金红光辉。东南的函谷关已经隐没在群山当中,唯有模糊约约断断续续的号角在残阳中周游,给这荒莽的山林河谷飘来了一丝边城气味。乐毅翻过了一道山梁,面前一道淙淙山溪,遥遥便见劈面山头上立着一座茅亭,一缕炊烟在茅亭后袅袅飞散,扬鞭一指道:“有高士隐居在此。走,茅亭打尖,安息半晌。”一马冲下山坡超出山溪,翻上了劈面山头。
蓟城箭楼已在面前,鲁仲连上马牵着天保,从人流边沿向最边上的小城门洞走来。趁便打量,城门下守军整齐列为四队,中间大城门两队,两边小门各一队,盔明甲亮精力抖擞,勘验照身毫不草率。自商鞅变法在秦国实施“照身帖”勘验行人身份,这“照身”便在天下敏捷传播开来。学不学变法不打紧,这“照身”制但是必然要学的,查罪犯藏匿、查商旅赋税、掌控国人迁徙意向,都是矫捷快速,何乐而不为?学归学,这“照身”制一到他国却变味,成了市吏城吏欺诈路人财帛的独门利器。田单久走商旅,深知其中奥妙,曾经对鲁仲连苦笑着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照身之谓也!你要搀扶屈原变法,便对他说:变法不深彻如商鞅,万莫行照身之制,不然,商旅死路矣!”鲁仲连也是驰驱天下的人物,如何不知此中之黑,只不过不如田单那般切肤之痛罢了。听田单一说,鲁仲连恍然感喟:“都说商鞅变法好,可要学商鞅变法,谈何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