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下的困重影[第2页/共18页]
阿林靠近细看,发明雨水骨气的茯苓公然与别处罚歧:菌盖丰富如小儿拳头,云纹深且密,边沿泛着淡淡的金晕,像是被春阳晒出的金边;而立冬采的茯苓则偏扁薄,纹路疏浅,带着夏季的清寂。“就像采茶要分腐败前、谷雨后,”叶承天指尖沾着的雨水滴在茯苓底部,暴露精密的气孔,“雨水时节,六合间的湿气正盛,茯苓吸足了这股子水精之气,却因傍着松根,得了‘水行土中而不涝’的妙处——你摸它的质地,”他捏起块客岁雨水采的茯苓,“坚固如白玉,敲之有金石声,这便是松脂阳气把湿气‘炼’成了通透的药性。”
云苓块与炒白术:
“雨水湿困,责在脾失健运。”狼毫笔尖在“脾”字上稍作停顿,墨色在纸纹间晕出茸茸的边,好似脾虚者舌边的齿痕。他想起采茶女初来时胃脘部的沉坠,腕脉如浸了水的棉线,恰是《内经》所言“湿胜则濡泄”的明证。案几上的“云台茯苓”切片在灯影里泛着微光,菌盖边沿的云纹与医案中手绘的三焦图模糊重合,“云苓生松根阴湿处,却借松木阳气化水为津,”笔尖划过“渗湿于下”四字,墨点刚好落在“水”部的末笔,“其性下趋如水沟导流,使脾湿随二便而出,不与土气胶着。”
“您看这茯苓,”他用刀柄轻点阿谁奇妙的纹路,“雨水时节的松根吸饱了润土之气,连菌丝都晓得往‘土’字上长。”采茶女靠近细看,发明“土”字的第二横刚好对应着茯苓云纹最麋集的地区,恰是人体脾胃地点的位置,“六合生这味药,原是给脾土备的润笔——就像您采茶时,晨露总在腐败前最清澈,懂时节的人才气采到带露的茶尖。”
药柜深处传来阿林清算药材的响动,陶瓮开启时溢出的茯苓香,与案头松脂灯的烟霭缠绕上升,在“土燥湿消”四字上方聚成小小的云团。叶承天俄然瞥见,云团投影在空中的形状,竟与药园全景一模一样:松树如圆心,茯苓、白术、陈皮如三星拱卫,医馆与茶园如阴阳两极,恰合五行相生的妙理。
叶承天望着这幕,俄然想起采茶女换药时,腰间紫痕与焦三仙药泥的贴合——本来草木的形质从不是偶尔,松根朝阳处茯苓的刚硬纹路,正合实证患者的峻猛治法;背阴处茯苓的柔婉云纹,恰应虚证患者的和缓调度,这些藏在菌盖、叶片、树皮里的暗码,早在千年之前就为医者备好了望闻问切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