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篓里的湿痒痕[第2页/共17页]
暮色漫过医馆时,采茶女腰间的白鲜皮膏已吸干湿气,留下淡淡的菱形印记,像六合在她皮肤上盖了方活血的印信。薏米茶的最后一口润过喉咙,她俄然闻声本身的肠鸣声,轻得像茶叶在竹筛里翻动,却清楚地通报着脾土运化的信号。窗外的谷雨雾不知何时散了,药园泥土中蒸腾的水汽里,白鲜皮的辛香与薏米的淡甜交叉成网,那是草木用裂纹与谷粒写下的疗愈私语,在谷雨的时节里,让采茶人的劳损与天然的药方,完成了一次和顺的共振。
归程的山风掀起她的衣衿,带来地肤子与公英的混香,那些藏在果实棱角里的骨气暗码,现在正跟着谷雨的余韵,在茶园的暮色中垂垂显影——本来最好的保护,向来不是生硬的药石,而是让草木以发展的姿势,冷静承接人体的痛苦,就像这株地肤子,用五角星的数理、羽状叶的弧度、根系的走向,在谷雨的地盘上,续写着人与草木的千年默契。
医馆外的雾霭不知何时浓了些,新落的雨丝在青石板上敲出精密的鼓点,药园里的土茯苓与白鲜皮在风中悄悄摇摆,叶片的弧度与采茶女小腿的表面类似,瘤状崛起与她掌心的茧子照应。叶承天望着她舌苔垂垂褪去黄腻,俄然想起《茶经》里“其地,上者生烂石”的记录——这满山的土茯苓、白鲜皮,原是六合给久浸茶园之人筹办的清热灵药,就像谷雨的骨气,既是采茶的盛时,也是提示世人清热利湿的警讯。当药罐“咕嘟”冒出第一缕白烟时,采茶女鬓角的盗汗已收了七分,而窗外的茶园里,正有新茶芽在雨雾中伸展,好似湿热之邪在药气的疏导下,重新找到了外泄的方向。
谷雨凌晨的云台山裹着薄纱般的雾霭,老茶树下的腐叶土蒸腾着潮湿的草木气。叶承天踩着带露的青石板走进药园,竹篓里的“云台公英”还带着晨土的温度——肥硕的根部呈深褐色,大要密布针眼大的吸湿孔,像极了采茶女腿上湿疹腐败的微型镜像,折断时溢出的乳红色汁液,在晨露中凝成藐小的珠链,披发着苦中带甘的土腥气,好似茶园里新翻红壤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