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上的心悸影[第2页/共15页]
叶承天望着她鬓角沾着的丹参花瓣,俄然想起昨夜煎药时,沙壶里的麦冬与百合曾漂成个“心”形,与现在麦冬断面的纹路暗合。“地盘从不会虐待勤力的人,”他将麦冬块根悄悄放回她掌心,晨露在两人相触的指尖凝成藐小的虹,“您看这稻种,颗颗饱满如麦冬块根,是您哈腰千次换来的;而这麦冬的‘心’字,何尝不是六合对耕耘者的回礼?”
晌午的风掀起药圃的竹帘,将麦冬的甜润与百合的贫寒送往远处梯田。叶承天看着少年专注的模样,俄然想起本身初学医时,也是在如许的立夏午后,师父指着药柜说:“草木最懂人的痛苦,你看这麦冬,春生夏藏,把六合的阴液变成救心的甘露——就像农夫把汗滴进田里,地盘总会回赠以稻穗。”此时阳光穿过槐叶间隙,在麦冬块根上洒放工驳光点,恍若无数个跳动的谨慎脏,在暑热里悄悄搏动,诉说着草木与人体之间,那从未断绝的共生诗行。
案边的柏子仁茶正腾起细烟,叶承天搁笔啜饮,茶汤在粗陶杯里映着药圃的篱笆,“莲子心捣泥外敷,借其青尖引心火下行,好似农夫引水灌田,要顺着阵势开水沟;柏子仁煮水代茶,木纹在沸水里伸展如脑络,喝下去的不是茶汤,是百年柏木在日头里攒下的荫凉。”他俄然闻声窗外阿林在教小门徒辨认松树下与槐树下的麦冬,稚嫩的声音混着蝉鸣,倒像是给医案添了段活的注脚。
槐香漫野的申时:
药汁滤进粗陶碗时,麦冬的块根已煮得半透明,中间细芯却愈发清楚,像极了田间灌溉的主渠,而百合瓣则伸展成六片小帆,载着七颗化尽的露水在汤中飘零。农妇接碗时,指尖触到碗沿的凉意——那是叶承天特地用井水泡过的碗,外凉内热,恰合“上焦如雾,中焦如沤”的医理。蒸腾的热气扑上她惨白的脸,恍忽间,竟瞥见自家水田里的晨雾漫进医馆,与药香融成一片,那些让她夜夜难安的暑气,正跟着这碗药汁,化作田间稻叶上的露水,待明日日出时,便要凝成滋养稻穗的清露。